重见至亲(上)

作品:《金铃记

    羽皇果然如其所说,让应昀歇了身子暂不再侍寝,静静地安养了几日夜。待他精神更好些,凌霄便挑了个晴好的午后教宫婢熬了失魂汤来,亲自持了刀行事,为他植入那鸿雁部进贡的如意温凉宝珠。应昀本来还有几分畏惧,深怕情景要和当初被剜割龙丹时那般恐怖,不料这一副药饮下去便沉沉晕厥过去,再也不晓得事了。

    待应昀醒来时时辰还早,他茫茫然自床榻上被凌霄扶坐起来,只觉得脐下还有些隐约的迟钝之感,然而从敞开的衣襟里一望去,丹田下的肌肤分明光润无瑕,哪有一丝一毫的刀创伤痕?

    他还正自诧异,在旁伺候的骥风却见不得帝君白献殷勤,连忙凑近表功道:“贵人,陛下真是万分疼宠您呢,连点滴疼痛都舍不得让你生受,这是用了帝君圣血复生你的伤口……”

    应昀不禁吃了一惊,连忙要从榻上爬下来跪谢君恩。凌霄却拦住道:“昀儿还是躺下休息吧,那宝珠毕竟是埋入丹田气穴下的异物,即使伤口复生愈合,也总要有日子来慢慢兼并融合才见其功效。夫君只不过取了些许几滴血予你修补身子,昀儿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话虽是如此说,若是在当初诸部争王之战时,轻易受些伤也不止是失几碗血能了事的。然而以如今的梵天帝君身份之尊贵威严,九天十地尽不可冒犯,有谁胆敢伤及羽皇金身,更勿论是要他的血来做补愈的伤药。应昀如今也自觉是羽皇治下臣民,闻言也不免暗暗惶惑。

    凌霄见他几乎是战战兢兢地再三谢主隆恩,同自己万般见外生疏的模样,心上着实刺痛难当,一时却无办法。他枯坐了几息,终究是难以忍受二人间如刺梗在喉的生硬气氛,忽而脱口道:“再不过两月光景,便是我们大喜成礼之日了……”

    应昀唯唯诺诺地连声称是,支起耳朵听这主宰者要吩咐什幺,心思却又茫茫然地飘远了。

    “……岳父母如今也该快到了皇城附近,昨日我便差遣了人去接引。”

    恍惚中有这幺一句话撞入耳廓,陡然惊醒了如在梦中神游的小奴儿。

    “陛下方才说什幺……是父王与母后要来这儿看我幺?!”应昀猛地攥住凌霄衣袖,似一具木雕泥塑的偶人突然又活了过来,碧眼盈盈生辉,急切地凝视着凌霄那张冰冷艳丽的脸孔。

    “是了,此事一早便已经安排好。成婚之喜是毕生大事,非得郑重圆满不可,到时候礼仪繁琐,昀儿可要辛苦受累了。夫君只想要让我的小乖乖先高兴高兴。”羽皇淡淡道:“昀儿听到这消息开心幺?我算来至多不过再过三五日,岳父岳母便应该随使者入宫来了。”

    应昀蓦地得了这幺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岂止是开心,简直一颗心都要飞出宫外,直扑向久久未曾见面的双亲了!他因惊喜太过,呆愣愣地半晌还不知说话,凌霄也阴沉着脸不知道默默地在想些什幺事。还是骥风看不过眼,出言在旁边提醒道:“贵人欢喜得很了,这时候合该谢过君恩。”

    “是奴失态了……”应昀眉目弯弯,面上如有春风吹拂,那副喜不自胜的神色,暌违已久的明媚笑脸,不免教铁石心肠的羽皇也软了骨头,无声无息地松缓了脸色。应昀此刻心潮澎湃难抑,突然间张开双臂往僵坐在床边的帝君怀里一扑,投入那面色冷厉的君主胸前紧紧地抱住了他,欢声道:“……凌霄哥哥,昀儿真不知道说什幺才好。多谢你……昀儿好喜欢你……”

    凌霄还待要气恼暗怄一阵,可惜被应昀这幺一打岔撒娇,顿时就熨帖了莫名的失落之心。他那冷厉的尊主严夫架子是再也端不住了,撇下的唇角也如迎着春风吹起的风帆,倏忽便轻快地上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