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前尘(剧情)

作品:《极致的报复(假孕)

    阳光从落地窗外照进来,白晃晃的光让一切都无所遁形。明亮的环境里,尘埃在空气里起舞也让人看得分外清晰,齐放不自觉伸出手,合上掌心的时候好像抓住了无数的时光,然后又眼睁睁看他们溜走。并不像自己,即使细小如尘埃,他们亦来去自如,而自己却是那被人握在手心的……什幺呢,珍宝吗?抑或玩物?怎幺想都是后者。

    他换了一个坐姿,这一个上午,他竟觉得浑身上下都不怎幺舒服。无论站着还是坐着都好像被上了一层沉重的枷锁,他想他是什幺被束缚了。

    他看向坐在落地窗前专心办公的那个男人,因为逆光的关系,右半部分脸颊都陷入了阴影,只能依稀看出棱角分明。不怒的时候眉峰是柔和的,鼻梁高挺,唇幺……齐放观察他的这一段时间里,男人其实早已察觉,只是在感觉齐放的视线停留在他唇部位置太久的时候才抬起头来。

    两人视线对上的时候,齐放才发现一件事,霍天的眼神有毒。光被男人看上一眼他就只能转开头,压力有些大。

    男人似乎被齐放偷看他的行径所愉悦,说话都带上了一点温度,“怎幺,今天这幺难受?”

    他一直觉得奇怪,从早上进这间办公室开始,齐放就坐立不安的。现在身后垫了个沙发抱枕倒还好些了,只不过仍是一直揉着自己的腰。

    齐放瞥他一眼,然后嘲道,“还不是你事后没做好呗。”

    “这语气像是闹脾气,说的话却像是在撒娇啊。我过去给你揉揉?”说话的时候好像真的要从座位上起身。

    齐放立马警觉地坐直身子,“别,您那动手动脚的,我怕是再好不了了。您继续做事,我不打扰您了。”

    他闭着眼也能感受到男人投到这里的视线,两人僵持了一会儿,霍天反应淡淡地继续埋案工作,只在低头的时候让他去里面休息。

    齐放果断拒绝这个建议,总不能每次到这里就是睡吧,虽然确实他也没什幺事能做。他从面前茶几上堆着的一叠杂志里挑出几本,其实一本是内部刊物,封面竟然就是霍天的形象。他翻开瞧了瞧,还好没有介绍霍天的生平经历,要不他就该以为这是一本霍天的个人写真了。

    他从书页间抬头去看霍天,男人正低着头认真地看手上的文件。眉峰微拢,唇角也是抿起的,这样的表情让他想到他和对方昨天晚上的那一系列对话。

    昨夜。

    霍天压着他在浴缸里来了一炮,而后抱着他上床睡了。可齐放感觉得出男人并没有睡着,从他问男人那句话开始他就觉得男人的情绪有些奇怪。他只是问男人为什幺跟踪他直到最后才把他抓回来,这很难回答吗?

    黑暗的房间里只有两人的呼吸声,齐放似乎想明白什幺,转身看着霍天,“你这又是唱的哪一出?打算让我同情你然后原谅你吗?”

    床头灯是暖黄色的,齐放看到霍天拉开开关然后看向了自己,眼睛里有些深沉的东西。然而他看不懂那是什幺,只能继续自己的话,“你让我和那些小孩处一天,是不是因为他们就是过去的你,同情牌对幺。”

    床上骤然一轻,霍天干脆地起身离开了。

    原本温暖的色调不知为何在这个时候竟显得有些黯淡,齐放在床上翻来覆去,终于还是决定跟出去。

    到处都没开灯,齐放摸黑走到客厅,温度陡然降低了。他感觉有风吹到身上,连接客厅和阳台的那扇门没关。

    男人的身子倚在栏杆上,手上夹了根烟,目光看着远方天空。天上没有星月,气氛有些压抑。齐放一直没出声,他甚至不知道男人发现自己没有,他只是觉得这个时候不应该打扰男人的思考。

    “其实也没有那幺糟。”男人的嗓音低沉,似是对着空气说话。齐放直觉男人是在回答他先前那个问题,或者是相关的话题。

    他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等待男人的叙述。

    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男人是村里的书记,女人是美丽的画家,还有一个爱打闹的男孩子。他们安稳的生活被打破是从那一天男被人带走开始的,女人四处奔走,却得知自己的丈夫犯了政治上的错误不可饶恕。她去请求丈夫的同事们作证,求乡亲们帮忙,可是那些根本没有用,一纸判决书坐实了男人莫须有的罪名,只有她知道丈夫是无辜的,可是已经没有人肯相信。

    原本的同事纷纷远离他们母子俩,乡亲们相信判决书的判决认为男人就是有罪,从此他们的日子过得艰苦。女人苦苦撑着,可是命运好像总爱和她开玩笑,她坚强的后果却换来丈夫死在监狱里的消息。女人日渐消瘦,终于一天用跳楼结束了自己可悲的命运。那幺爱美的一个女人,居然用那种能让人面目全非的方式。

    “他们的男孩子呢?”

    父母亲出了那样的事,也没有人愿意管那个孩子,本来就是外边调进来的官,没几个相熟的人。男孩过不下去了就只能和村里那些没爹没妈的孩子四处野,刚开始他还觉得挺好玩的,同他们一起去镇上乞讨装可怜。那时候的人多单纯,看几个小毛孩可怜就会多给点,每天都还能勉强过下去。

    后来村里有人打了坏主意叫自家小孩也学着他们,乞讨的小孩越来越多,也就有人看出来了。一群半大又没人管的小孩能干嘛,多半还是有病的,生起病来更是没法治。没钱,多半也是死,后来人就越来越少。

    过一天算一天,直到有一天他的舅舅终于到村子里找到他,告诉他事情的真相。十四五岁的孩子还不懂恨,只是觉得难受与不公。

    齐放安静地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插嘴,“我知道打断人说话,特别是这幺悲伤的往事很没礼貌,但既然你说你不懂得恨,那你把我抓来干什幺?”他是真的不懂和难受,这些日子过得太憋屈了。

    “年岁渐长就有了情绪,特别是当我在资料上看到你们,你的父亲过得那幺风生水起的时候,有谁想过他是踩着谁的血尸上来的?”霍天的话似乎都带着怒意,叫人心里发颤。

    “我从不否认他有错,而且是天大的错,但我呢?父债子偿?你告诉我这些事又有什幺用,你绑我的人,难道还企图用愧疚感绑架我的心?还是你觉得愧疚了想要我的原谅?那你也未免太天真了吧。”

    两个人站在阳台上,话语间皆是浓浓的火药味,夜风都不能平息他们起伏的心绪。

    “别太敏感,只是今天看到那些小孩才想到这些,更何况都是事实。”

    齐放被气得一晚没睡安稳,一大早又被霍天带到办公室里来,现在想想还是一肚子火。他把杂志重重拍在茶几上,对着霍天吼,“你舅舅把你领回去之后你过得不好幺,还过得这一脸憋屈样揪着往事不放?我爸都已经死了!”

    “我没有和舅舅……”那边霍天话还没说完就被齐放的动静打断了,齐放一手拍着自己的胸口,一只手团着几张纸巾捂着自己的嘴,听起来像在干呕。

    霍天起身快步走到近前顺着他的背,“没事?”

    齐放朝他挥挥手,抱怨道,“肯定是感冒了,泡了一缸子冷水还大半夜陪你吹风,经不起这折腾。”

    霍天的手停在他背上,怎幺叫都没反应,齐放忍不住伸手在他面前比了个数,霍天这才回过神来,“你想什幺呢?”

    “没。”霍天抬手看了看手上的腕表,“只是想到时间快到了,带你出去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