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作品:《侯府在逃小妾

    不料嫩白脚心无意间擦上卫辞下颌,将他半张脸“踹”得偏移过去。

    “……”

    她面不改色地抻直另一条,“捏。”

    卫辞脸色青了几息,对上她故作无辜的眼眸,像是两颗水洗过的紫晶葡萄,正滴溜溜地转悠,流泻出几分理直气壮的胆怯。

    却也可爱。

    他自行消解了愠怒,抬掌轻轻揉捏,一边知会宋吟:“不去锦州,直接坐船回京。”

    “可我的铺子,还有几位好姐妹,全都在锦州呢。”宋吟哭丧着脸,软声哀求,“我不想去京城,也不想离开家乡。”

    卫辞无情揭破:“你的家乡并非锦州。”

    她张了张唇,欲再辩驳两句,卫辞却没了耐心:“原是想迁完府再接你过去,以免我母亲发难。如今既已闹僵,便也无需再遮掩,刚巧迁府纳妾一并办了,好事成双。往后谁人见了你都要恭恭敬敬地唤声宋夫人,还怕什么?”

    “我并非害怕……”

    “你既不怕,有什么好顾虑的。”卫辞拧眉,“难不成你看上姓祁的了?”

    宋吟朝天翻个白眼,不愿再同他说话。

    待到用晚膳的时辰,两人终于离开没羞没臊的床铺,换上干净衣物,并肩出了客栈。

    此番卫辞带了他府上武功最强的几位,除去宋吟熟知的苍术、石竹、南壹,还有生面孔壬青与莲生。

    苍杏终于能缓一缓神,拉着兄长哭诉:“我都担心自己把吟主子给养蔫儿了,回头不得被公子亲手扒皮?还好把你们给盼来了。”

    宋吟微窘,心道她有这么脆弱么?

    却忍不住扯扯卫辞的衣袖,附在他耳畔得意洋洋道:“那日骑了两个时辰的马,又坐了许久渔船,我可是一声苦都没喊。”

    卫辞不咸不淡地应一声,曲指唤来莲生:“事情办妥了?”

    “回禀公子,已经办妥了。”

    宋吟听得云里雾里,踱步至苍杏身侧:“他们在说什么,办什么事?”

    卫辞本尊正坐在这里,苍杏哪里敢吱声,于是扯开话题:“吟主子气色可算是恢复了,先前每日都惨白惨白,虽说不影响您的美貌,但还是如今瞧着更顺眼。”

    “咳。”宋吟心虚地退了回去。

    见状,卫辞眼中漾出笑意,在桌下捏捏她的手,一语双关道:“果然还是需得本侯喂饱你。”

    苍术取来一顶帏帽:“公子,人到了。”

    卫辞接过,熟稔地替宋吟戴好,末了,在她因斗嘴落了下风而鼓起的脸颊上印一口,方缓缓松手。

    这一幕恰好被半只脚踏入雅间的祁渊撞见,瞬时气氛微滞,明明坐了一屋子人,却静得好似皆被抽去了魂儿。

    “祁王爷,又见面了。”

    卫辞噙着笑,温文尔雅地问候道,然而身子松弛地倚靠在梨花木椅,丝毫没有要起身见礼的意思。

    祁渊神色骤冷,花费几息时间整顿好思绪,复又挂起爽朗大方的面具,拉开椅子坐下,语无波澜道:“有失远迎,小侯爷见谅。”

    至此,宋吟明白过来,卫辞方才是故意宣示主权。否则,以他注重风仪的性子,哪里会在人前做出如此亲昵的举措。

    卫辞笑意不达眼底,淡声说:“之前楼船上,多谢祁王爷照顾我家吟吟。”

    “哪里的话。”祁渊表情亦是无懈可击,忽而加重语气,意有所指地看一眼宋吟,“和姑娘对弈实乃趣事。”

    宋吟头皮一紧,用尾指勾住卫辞,以免某人一怒之下掀翻这长桌,白瞎了尚且冒着热气的菜肴。

    不成想,卫辞今日出奇得冷静,抑或者他在人前原本便是喜怒不形于色。听了祁渊阴恻恻的暗示,只冷然掀起眼皮,动作细微,气势却外放地蔓延开来,如同蓄势待发的雄狮。

    祁渊不为所惧,进门以后,第一次正视宋吟,语气熟稔道:“玉柔托我问问你,几时有空再去寻她。”

    话音落下,她掌心攥着的小指动了一动,偏卫辞面上装作云淡风轻,似乎并不在意。

    放眼整个大令朝,能与宋吟百无禁忌地谈天说地之人,寥寥无几。杨胜月算一个,祁玉柔也算一个。可惜中间横着祁渊,她只能客气敷衍:“唔,近日不大得闲。”

    “无妨,我祁王府的大门,随时都为姑娘敞开。”

    宋吟:“……”

    一顿饭吃得心惊胆战。

    幸而卫辞良心尚在,待送走祁渊,换上一身月牙长衫,与宋吟手牵着手去夜市游玩。

    众侍卫也跟着,若她看中什么,俱会默契付账,不知不觉间,手里多了几根金灿灿的花簪。

    吓破的胆遭真金白银缝补回来,宋吟喜笑颜开,弯翘的唇角一路都不曾淡下,活像只偷了腥的蠢猫。

    卫辞面上不赞许,眼底却满是纵容。似乎只要她在身侧,多年习来的教条礼仪,便显得不那么重要。

    甚至,倘若谁人跳出来指点宋吟两句,他反而要动怒。如此这般保留着纯真天性,极好。

    途径护城河,见水面停泊了一艘艘舟艇。月色迷离,轻雾袅袅,舟上烛火隐隐绰绰,勾勒出一副古朴雅致的画卷。

    宋吟起了兴致,掩在宽大袖摆下的手晃了晃:“我们乘船去摘莲蓬如何?”

    她早前便瞧见大片莲花,可惜白日里太热,只能驻足远观。夜里倒是清凉,又解决了夏、祁两家的糟心事,竟终于有了游玩的实感。

    “等等。”

    卫辞松开相牵的手,唤来石竹,低声交代两句,而后众侍卫止了步,转头扎进热闹非凡的街市中。

    待租下一艘漂亮的舟艇,宋吟稳稳踩了上去,方好奇地问他:“你都说了什么?方才石竹一脸的窘迫,像是快尴尬死了。”

    他愉悦地弯起眼睛:“想知道?”

    “说嘛。”宋吟催促。

    卫辞将舟艇撑离河岸,在浓稠夜雾中俯身落下一吻,答她:“我命他去抓药,唔,就是先前太医开的那副不伤根本的避子汤。”

    宋吟讶然,不可置信地回望身后能容纳两人并躺的小舱:“你、你不会是要在这里……”

    此时舟艇停在了灼灼莲花之间,四下无人,卫辞放了桨,一步一步逼近,直至宋吟跌坐在层叠软垫,方直白道:“我饿了。”

    第30章 吃醋

    舟艇不断摇晃,原本平静无波的水面被搅得“哗哗”作响,浪头坠下时又拍上舱壁,带得舟身一颤,循环往复。

    不知何时,卫辞熄了船头烛火。

    入目一片漆黑,以至于肌肤之上的细微摩擦都显得格外强烈。宋吟茫然地眨眨眼,恍然间觉得偌大世间只剩下彼此。

    然而,黑暗不仅是夺去了视线,也令人无端生出恐慌,仿佛有未知存在会伺机逼近。

    宋吟怕极了,恨不得整个身子都窝进他怀中。却不知人若是踩上了泥沼,越挣扎越深入,相扣之处受了牵引,被流沙倒灌般极力挽留。

    卫辞被绞得头皮发麻,竟不受控制地闷哼一声,尾调微扬,带着细细颤意。

    她呼吸一滞,恐惧被驱散,满心满眼都被那勾人的一声所占据。

    原来,男子叫起来也十分动听。

    宋吟有意故技重施,却听卫辞倒吸一口气,素来笔挺的脊背弯成箭在弦上的长弓。他紧咬着后槽牙,竭力忍耐,好容易平复住呼吸,方艰难地从齿缝间挤出两个字:“别、动。”

    他可不想一刻钟便交待在这里。

    力量悬殊,宋吟终是没得逞,但眼下与“以天为盖地为庐”并无差别,莫名激发出某些原始的情愫。

    譬如,

    不必再克制破碎的轻吟。

    卫辞听得如痴如醉,动作也逐渐温柔,滚烫的吻落在她的眉心:“乖吟吟,再大声些。”

    若在平时,少不得会忧心过于孟浪。可他不断刺激不断哄诱,宋吟被迷得神魂颠倒,渐也松开贝齿,无所顾忌地臣服于情潮。

    最后,意识朦胧间,隐约见卫辞用火折子燃起桌上油灯,再是一阵悉悉簌簌,他竟将凌乱不堪的软垫皆扔入水中。

    察觉到宋吟的视线,他拍了拍掌,邀功道:“知道你脸皮薄,放心,一会儿翻窗回客栈。”

    “……”

    也不是不行。

    习惯使然,卫辞极少赖床,两人既是同衾同塌,宋吟也不可避免地醒来。

    他顺手摸一把嫩滑小脸,嗓音透着喑哑:“起来用膳。”

    “我要喝甜豆花。”

    宋吟说着,没骨头般地倚上他胸口,好不委屈道,“怎么觉得你是采阴补阳的妖精呢。”

    卫辞“呵”一声,皮笑肉不笑,示意她自行去照照铜镜。明明浑身上下散发着满足气息,如同被春雨喂饱的幼苗,精神抖擞,面色亦是红扑扑,居然倒打一耙讹他采阴补阳。

    她心虚地摸摸鼻头,催促卫辞去买早膳。

    打开房门,见苍杏正反手搭在扶梯之上,宋吟问:“怎么了?”

    “祁王妃又来寻您了。”苍杏恢复正形,压低音量,“我觉着吧,来者不善。”

    自家夫君瞧上了旁的女子,要么是来扯头花,要么是来立下马威。可虽是一面之缘,她对秦昭贤印象极好,温温柔柔,不像能与人高声说话的模样。

    苍杏看出来她的犹疑,说道:“您想去便去,公子已经允了,只说莫要误了早膳。”

    “好。”

    秦昭贤候在僻静厢房,拢共带了两个随行丫鬟,着一件素雅的浅水蓝的裙,丝毫不摆王妃架子。

    宋吟落落大方地见了礼,寒暄几句,方悠悠问道:“昨日尊王妃也曾来过一趟,不知可是为了同一桩事?”

    之所以有此一问,是因昨夜卫辞摆了鸿门宴,表面答谢祁渊,实则为了亮明宋吟与他的关系。既如此,祁渊回去之后,秦昭贤应当也已知晓宋吟“心有所属”,不再是个威胁。

    岂料,秦昭贤竟点了点头。

    “你们先下去。”事关姑娘家清誉,秦昭贤挥退丫鬟,而后抬眸看了一眼苍杏。

    然,苍杏老神在在地杵在一侧,装作不会领悟眼色。

    这定是卫辞的主意,宋吟代为解释:“我遭遇过两回刺杀,自那以后,侍卫都寸步不离地跟着,还望尊王妃见谅。”

    闻言,秦昭贤眼中漾开淡淡笑意,不无艳羡地说:“小侯爷当真是宠你,无碍,我今日是替王爷来做说客。祁王府女眷并不多,侧妃一位,妾室三名,若宋姑娘愿意,王爷愿予以侧妃之位。”

    “……”宋吟讶然地瞪圆了眼睛。

    秦昭贤继续:“小侯爷是圣上跟前的红人儿,又与太子殿下相交甚笃,可做姬妾终究比不得侧妃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