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作品:《捡到灭世反派当夫君

    玄离挥开伏宿的手, 下颌紧绷, 朝张秦冷声道:“药。”

    张秦冷汗直流:“尊上三思,那药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

    他面沉如水, 厉声道:“拿来!”

    数瓶丹药被奉上。

    他未看一眼, 尽数吞下。禁药效用迅速,蚀骨焚心之痛被压制大半。

    东方忱怔愣,这才注意到玄离的面容极度苍白。

    下一刻, 他对上幽紫眼眸,一指虚虚点在他眉心。

    灵光化作古老禁令,烙印在神魂上。

    玄离居高临下,眸光冰冷,“今日所见,你若泄露半字,你、连同东方氏死无葬身之地。”转而下令,“鸢戈伏宿,去昴江之外寻苏蕴灵。”

    庞大神识铺开,刹那锁定玉坠破碎的地点。

    玄离于虚空一抓,徒手撕开眼前空间,踏空而去。

    遗留的恐怖威压片刻后才散去。

    东方忱闭了闭眼,扶着廊柱喘气。

    他至今都记得,除夕夜里楚悠和玄离那次交手,所说的恩断义绝之言,以及敞开的城门。

    今夜不惜闯宫,就是赌玄离那日说的全是违心之言。

    赌对了。

    昴江对岸的密林大半都被夷为平地。

    初春夜雾湿冷,地面被血水浸泡到泥泞,黏稠的血腥气浓到化不开。

    玄离踏过满地血污,目光所至全是尸首。

    方家修者的尸身堆积,好似一座小山。

    他们身上伤口极少,都是一击毙命的伤。

    每具尸体上表情都是茫然的,似乎不知自己为何会这样轻易被杀死。

    玄离的视线定在某处血泊。

    一截衣袖浸在血泊中,已很难看出原本颜色。

    他一步步走近,俯身拾起它。

    袖袍口缝了几朵针脚细密的小花,是他从前给楚悠补衣时顺手缝的。

    她说过,这是她最喜欢的一件衣裳。

    烈焰纹路瞬间遍布胸膛,蔓延至脖颈。

    禁制发作得比以往每次更快、更重。

    玄离紧攥着半截衣袖,喉间涌起血腥气。

    两个月以来,被刻意忽视的痛楚来势汹汹,加倍奉还到身上。

    “悠悠!”身后传来跌跌撞撞的呼喊。

    伏宿和鸢戈在昴江附近找寻到苏蕴灵,并解决掉了追捕她的方家修者,将人带来面见玄离。

    见到眼前场景,纵使他们经历大小战役无数,也觉得骇人。

    不难想象,被围困的人背水一战,最终力竭被擒住。

    苏蕴灵虚脱般跪坐在地,扶着林青良的尸身,喃喃道:“来的太晚,她被带走了……”

    玄离闭目忍过这阵剧痛,转身看见死去多时的林青良,脚步稍稍一顿,随即移开视线,行至苏蕴灵身前。

    “发生了什么,说。”

    苏蕴灵怔怔仰头,望向他一如既往冷淡漠然的表情,心里第一次生出怨怼之意。

    “你不是让人递话给悠悠,昔日情分已尽,再见时只如仇敌?既然要来,为何不早些,如今才来又有什么意义?”她眼眶含泪,“她从前对你那样好……玄离,她对你那样好,你怎么能……”

    伏宿敛去吊儿郎当的神气,长枪杵在地面,肃然打断:“圣女慎言,尊上闭关方出,何时让人递话?”

    玄离再次尝到口中的血腥气,俯身直视苏蕴灵,面容完全被阴影笼罩,压迫感重到令人心生畏惧。

    “是谁?”

    苏蕴灵喉咙发紧:“是……温洛月。”

    得知答案,他无声低笑,缓声重复道:“温洛月。很好。”

    玄离转而起身,平静下令:“将此人关入圣渊宫地牢,本座回来前,温洛月必须活着。”

    湿重夜雾缓缓流动,他望向微微乍亮的天,“传令十二城,点将,开战。

    “三日内,攻下北境东陵。”

    急促青铜钟声响彻十四洲。

    魔渊大军横渡昴江,直奔北境东陵城而去。

    同时,方家在东陵城布下祭阵,欲献祭万万人性命的消息如插翅般传播。

    玉京上方阴云蔽日,城内人心惶惶,普通居民躲在家中不敢踏出半步。

    方修永端坐院中,仍在树下对弈。

    “师尊!”季凡在院中踱步,不慎牵扯到肩头伤口,更是满心焦躁,“消息已经传出,钟离家的新家主不是好相与的,我们的谋划不成了!”

    他瞥了眼季凡,平静落下一子,“为师同你说过,喜怒不形于色。坐。”

    季凡按捺住焦躁,勉强收敛情绪坐下。

    “再不好相与也是人,是人,就有所求。”方修永又下一子,白子吞噬围拢黑子,“为师开出了分量足够的条件,钟离家会无条件站在我们这一边。”

    “至于晏、叙、应三家,他们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不会坐视不理。”

    季凡心下稍定,点头道:“师尊深谋远虑,弟子不及。弟子即刻动身前往东陵,必守住东陵,守住祭阵!”

    “你伤还未好,不必去。”方修永落定最后一子,断了黑子所有生路。

    “三日内,将楚悠变成方家的刀,东陵便守得住。”

    他神色温和,拍拍季凡的肩,“阿凡,此战是胜是败,全仰仗你了。”

    春寒料峭,地牢阴冷潮湿,水雾凝结,从墙面落下。

    “滴答。”

    冰冷水滴砸在苍白脸庞上,顺着滚落,微微滋润了干裂的唇。

    楚悠微微睁眼,视线由模糊转为清晰。

    身上的伤持续疼痛。

    这些在林中交战受的伤都被简单处理过,没有为她治愈的意思,只确保不会进一步感染。

    墙面嵌着一盏灯,照亮阴暗地牢,整座牢房用特殊石料堆砌。

    她被缚在刑架上,几步之外设了一方桌案和座椅。

    桌案上置了尊香炉,日夜不息燃着一种奇异的香,使人筋骨松软,神思混沌。

    这是被关押的第二天,她不确定在这种香的影响下,自己是否能一直保持清醒。

    “隆隆——”

    牢房的厚重大门缓缓开启,一道修长影子斜斜映入地面。

    楚悠咬住舌尖,血腥味漫开,混沌的神智清醒了几分。

    对面桌案后已坐了一人。

    那人缓缓斟了一杯茶,饮完后放下茶盏,指节轻敲桌面。

    “楚姑娘,我昨天递话给玄离,说你在我手里。刚才收到了答复,你猜他怎么说?”

    楚悠闭眼不语,当他是一团空气。

    昨日、前日夜晚,他都来了,每次走时无功而返,怒气冲冲。但下一次来,总是仪态翩翩,她都忍不住有些佩服。

    季凡唇边的笑淡了些,起身走到她面前,惋惜道:“他说,‘与本座何干’。真是半点情分也不念,很像他的性子。”

    “你不愿站在我们这边,不愿与他为敌,可人家没将你放在心上,何苦呢?”

    楚悠依然闭着眼,不言不语。

    “你不想听这个。那蕴灵的消息,你想知道么?”

    她微微抿唇,缓慢睁开眼。

    季凡望向她,褪去了虚伪笑意,平静道:“蕴灵被他那边的人带走了。玄离得知世家要召吞月异象,他要得到净灵珠,解开菩提珠的血咒。”

    “你知道的,净灵珠已认主,被强行剥离她可能会死。”

    “我由始至终,想做的只有一件事。诛灭反派,完成系统给的任务,实现心愿。”

    他紧盯着楚悠:“我们来自同一个世界,本来就该并肩作战。楚悠,我们才是队友,你在末世经历过的,我也经历过,没人比我更能体会亲友死尽的感受。”

    “我们是同类啊,为什么不能站在我这一边?”

    季凡看起来是如此恳切。

    楚悠垂着头,轻轻一笑:“同类?你是‘无常’。”

    在原世界里,与她同样人尽皆知的异能者只有一个,代号无常,黑白无常的无常。

    曾一人屠了南方最大的幸存者基地。

    他承认得干脆:“没错,我是。屠基地也是我做的。”

    “就像你杀过自己的队友,我相信你有不得已的原因,我同样也是。”

    楚悠又笑了,语气笃定:“你的心愿是复活亲人和队友。”

    “是。完成任务,就能实现心愿。”季凡视线紧锁,“所以,只要你帮我,我的系统也能帮你实现愿望。”

    他语气放轻,好似蛊惑:“你难道……就不想再见见他们?让他们生活在一个没有污染物的世界?”

    精神力悄然覆盖,顺着视线侵入对方意识。

    楚悠回望他,目含悯然:“季凡,你怎么确定复活过来的,是真正的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