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作品:《高嫁公府

    想起上回到她院里教规矩,却被她指使高嬷嬷抓了她一脸血印子的事,她就来气。

    江夫人看了看来讨公道的妯娌,再想想孙妈妈的话,只怕将儿媳叫来了,她脾气大,再与四太太吵起来,弄得家宅不合,再遭人说嘴。

    江夫人想了想,说:“凡事总有个缘故,不可能没有缘由就打了起来,弟妹可问过晋川,忆安到底为何打他了?”

    崔氏冷冷一笑,撇着嘴说:“还能为什么,她不识字,晋川笑话她一句,就被她狠狠打了一顿!”

    江夫人大吃一惊,抿嘴沉闷地咳嗽了一阵。

    儿媳自小在乡间长大,没读过什么书,堂弟嘲笑她在先,她生气揍了人,也是有情有可原的,只是她毕竟是大嫂,下了重手打人也是不对的。

    崔氏暗暗翻了个白眼,道:“大嫂,我不敢受大侄媳妇的道歉,不过,这事大嫂也不好处理,毕竟你是她的亲婆婆,今日罚了她,她再生你的气。我看要不还是让三嫂来评评理吧,她做错了事,总不能就这样轻飘飘揭过。”

    江夫人不想把事情闹大,忙站了起来,脸上带着笑说:“弟妹不要着急,也别生气,媳妇有做的不好的地方,我来给她赔礼。”

    三弟妹打理一府中馈,行事向来严格,小厮丫鬟犯了错都要打板子的,儿媳做错了事,少不得要跪祠堂,长媳打晋川的事,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外传不宣扬,不伤了一家人的和气才好。

    崔氏抿了抿嘴没说什么,江夫人看她脸上的怒气少了几分,忙让夏荷取了一包五十两银子并两瓶活血化瘀的红花油来,送给了崔氏,让她给晋川请个大夫瞧瞧身上的伤。

    崔氏心中窃喜接了银子,嘴里却道:“毕竟是一家人,这事就先这么着吧,我也不追究了。不过有一件事还要告诉大嫂,三嫂昨日跟我说,外院里小厮的月银还没发,她愁了两天了。三嫂操持一家子的事,忙得脚不沾地,看她这样操心劳累,为银子的事发愁,我干着急,却帮不了什么忙,这银子我不要,先替三嫂把外头的月银发了吧。”

    内院主子丫鬟的月银的账目单有江氏来管,外院月银的帐原是谢氏管的,她平时没来过月华院,也没说过这事,江夫人不知道她的难处,听崔氏这样说,她哪能让她把给晋川看伤的银子送出去,便忙道:“那怎么行?这银子是给晋川的,你且拿着。我身体不好,帮不了府里什么忙,三弟妹劳苦功高,以后外院的月银也走我这边的帐吧,别让她太受累。”

    崔氏喜得合不拢嘴,揣了银子拿了红花油,临走时忽然想到了姜忆安,脊背莫名一冷。

    要是拿银子的事让她知道了,她该不会来找自己算账吧?

    崔氏忙清了清嗓子,道:“大嫂,我看这事就算翻篇了,你也不用告诉晋远他媳妇了,以后咱们还是和和气气的,都好好过日子。”

    江夫人点头道:“弟妹放心吧,我知道。”

    崔氏揣了银子高高兴兴走了,先去谢氏的锦绣院报了信,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

    入夜时分,静思院的卧房里灯烛悠亮。

    姜忆安刚沐浴过,穿了身杏色的寝衣蹲在榻沿旁磨刀,她这些杀猪刀几日不用会锈,需得时常磨一磨。

    铿锵的磨刀声一声响过一声,碧月端着茶进来时,看见大少奶奶手里那把寒光闪闪的杀猪刀,心里一紧头皮发麻,吓得咬紧了唇。

    姜忆安低头磨着刀,吩咐她说:“把茶放桌上吧。”

    碧月捧着茶放到桌上,勉强挤出个笑问:“天色这么晚了,大少奶奶磨刀做什么?”

    姜忆安屈指弹了下刀刃,清脆的嗡鸣在室内回响。

    她提着杀猪刀起身,脚尖一勾踢开了箱盖,将刀抛到箱子里,坐在桌边喝茶。

    “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府里保不住有贼人,有刀防身总是好的。”

    她随口一说,碧月的脸色却白了几分。

    这时门外响起沉稳的脚步声,贺晋远大步走了进来,碧月心里莫名一慌,低头行了个礼,便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贺晋远自跨院的小书房回来,手中还捏着一本蓝皮的册子。

    姜忆安的陪嫁里,只有一本蓝皮的春宫册,那册子没什么好看的,早让她扔箱子底了,这会儿看到贺晋远又拿了本蓝皮的书,便上前接过来他的书说:“夫君,你拿它做什么,我箱子里有呢。”

    贺晋远长指搭在腰封上,正要解开外袍,闻言动作微微一顿。

    “这本书与那本不同,你看看。”

    姜忆安翻了几页,见那上面都是大字,没有什么图画,果真与那圆房的书不一样。

    不过这上面虽有几个是她认识的字,但大多数的字都与她面生得很。

    小时候娘亲在世时,亲自教她认过字的,只是刚读了几个月,娘亲的身体不好,读书的事便不了了之,后来去了清水镇,那里的女孩儿都是不读书的,她操着杀猪刀跟着叔父杀猪卖肉,自然也就没再读过了。

    一看到这些大字,她就头晕眼花想睡觉。

    她兴致缺缺地翻了几页便扔到了一旁,道:“这有什么可看的?没什么意思。”

    贺晋远沉默了一瞬。

    今天她在锦翠园读错了字,惹得堂弟笑话,女子虽不必科举入仕,但多读些书总会增长见识,若是以后她离了国公府自立门户,会读书识字,会理账认契,也不会让别人骗了去。

    只是他如今双目已盲,没有办法教她认字,若是她有兴致学习,他可以为她请个老师来。

    “你可想读书?”他温声道。

    姜忆安打个大大的哈欠。

    白日在锦翠园捉鱼捉猫傍晚才回来,本已经有些累了,深更半夜的,哪有力气读书,还不够费脑子的。

    她掀开床帐拉着他上了榻。

    “太晚了,以后再说,夫君早些歇息吧。”

    上了榻,她便往里侧一躺,拉过锦被盖在身上,接连打了个几个困意十足的哈欠,很快便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两人同榻而眠,她身上独特的清香近在咫尺。

    黑暗中,贺晋远身姿笔挺而端正地躺着,如山石般一动不动。

    过了不知多久,身边的人轻轻呓语几句,突然抱着被子滚近了来,脑袋一扬枕住了他的胳膊,笔直修长的腿一抬,牢牢搭在了他的腿上。

    光线晦暗的床帐,贺晋远僵默了许久,抬起大手轻轻摸了摸她的长发。

    他想,她不喜欢认字读书也罢,等和离以后,她离开国公府时,他派个信得过的人陪在她身边,护她一世无忧也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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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想着长媳被晋川笑话不识字的事,江夫人一晚上没睡好觉。

    早上起来,她顶着两个乌青的眼圈坐在椅子上喝汤药,贺嘉舒来院里给母亲请安,看到她脸色憔悴,身子似乎愈发不好了,秀气的眉蹙了起来。

    “舒儿,快过来,我正有事要跟你说。”江夫人看到她站在门槛边,便把药碗搁在桌子上,招手让她进来。

    贺嘉舒走过去坐到母亲身旁,端起药碗,轻轻吹凉了递到她手旁,道:“娘今天好些了吗?”

    江夫人捂唇闷咳了几声。

    她这身体一日比一日差,常常感觉胸闷气短喘不过来气,浑身没劲儿懒怠走动,喝了汤药也不顶用,不过是强撑着罢了。

    不过,怕女儿忧心,她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说:“好些了,只是早晨会咳嗽几回,喝了药就没事了。”

    贺嘉舒垂下长睫点了点头,轻声道:“娘要与我说什么事?”

    江夫人默默思忖了一番。

    长媳不会读书认字,自然也不会看账算账,长子的眼睛不好,女儿再定亲嫁人不过是这两三年的事。

    她这个做婆婆的体弱多病有心无力,只想尽早将她名下的铺子田产交于长媳打理,盼着她能守住家产,与儿子早日诞下子嗣,如此,她也就安心了。

    江夫人拉着女儿的手,脸色十分发愁:“娘没想到你大嫂是个大字不识的,她不识字,就没法管账,这可怎么办呢。”

    贺嘉舒微微拧起眉头,亦不知该如何是好。

    国公府的姑娘们,自小都要学习认字读书的,也要学着管账,为出嫁以后打理婆家中馈做准备。

    不过,她不想再定亲,也不想嫁人,至于打理家产什么的,她更没什么兴趣。

    江夫人眉头拧紧,一时想不出什么办法来,孙妈妈在旁边插嘴叹道:“太太,大少爷自小就有学问,还是状元呢!别的不说,单就大少奶奶大字不识几个这一点,就远远比不上大少爷先前的未婚妻,两人差了这么多,这日子也难过到一块去。”

    江夫人抿紧了唇,觉得孙妈妈这话有失偏颇。

    这桩婚事原是有些仓促的,起先她是有这个顾虑,可这些日子她旁观瞧着,长子长媳在一起,没有红过脸也没有吵过架,两人和和睦睦的,没有什么不合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