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作品:《她的小戏子GB

    她想标记他,占有他……

    那就,做吧。

    尽管她想的……是裴瑾。

    不是苏子衿。

    “你是我的。”虞晚松口,难得清晰地说完一句话后,陷入了昏迷之中。

    苏子衿咬紧下唇,在唇瓣上留下清晰的牙印。

    牙齿越用力,刺痛也越清晰,仿佛在提醒着自己如今的境地。

    他是……替身。

    他死死咬着唇,唇角却扯出一抹苦涩的弧度。

    腰上的力度彻底消散了,他也终于得以脱身。

    身上黏腻得厉害……万幸的是,弄脏的只是他自己的衣衫。

    苏子衿从床上下来,脚软到发颤,触地时,更是险些稳不住身形。

    他踉跄一步,扶住床栏,一把将衣服拢在一起。

    衣服上残留着浓重的气味,他自己的。

    还晕湿了一片,格外显眼。

    苏子衿回头,看了眼床上昏睡过去的虞晚,眼底满是自嘲。

    身体却不由自主地伸手,朝她的额头上探去。

    掌心还汗津津的,湿成一片,他猛然停住自己手上的动作,慌乱地收回。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一身狼藉,裹紧衣服摇摇晃晃朝紧闭的大门走去,用力将门一把推开。

    夏蝉独自守在门口,只是垂下眸不看他。

    苏子衿抬袖,狠狠擦去眼角的湿意,唇角勾起了一个冷冷的嘲意:“夏蝉姑娘。”

    “我按你说的做了——”

    夏蝉打断他,只是欠身行礼:“多谢,苏公子回去歇着便是,奴婢还要照顾公主。”

    苏子衿唇角的笑意越发冷,眼眸中划过一抹压不住的痛楚,声音里含着散不开的讽刺:“也是,一个戏子,演完戏自然该退场。”

    他转身准备离开,却又停下,声音平静得可怕:“还劳烦夏蝉姑娘吩咐下人替我准备些热水。”

    “这身狼藉总不好让旁人看见。”

    “是。”夏蝉招来两名侍女,吩咐后抬眸看他,语气没有波澜:“苏公子还有何吩咐?”

    “没有。”苏子衿朝前走一步,双腿软得不似自己的,却仍死死撑着。

    他背脊挺得笔直,即便身处如此狼狈的境地,也不肯有丝毫放松。

    苏子衿背对着夏蝉,突然开口,声音很轻:“你说……她醒来后,还会记得今夜的事吗?”

    他没等夏蝉回答,苦笑一声,头也不回地迈步走入庭院的夜色中。

    “算了,别告诉我。”

    夏蝉看着那道踉跄的背影渐行渐远,步伐虚浮。

    她垂下眼,一遍遍抚平衣角上的褶皱。

    她没做错。

    转身,走进房间,夏蝉望着沉睡中的虞晚。

    手上利落地浸湿帕,拧干水覆上她的额头上。

    虞晚脸上还带着些许红晕,但呼吸平稳了。

    太医早已用过药,眼下只需小心守候,待体温降下来,这道坎便也过去了。

    她一点点将虞晚身上有些凌乱的衣服和被子都整理好,每个动作都做到细致,连脸颊边的碎发都理顺拨到耳后。

    夏蝉起身,点上一炉药材熏香后,便坐在了床边。

    整个过程没有一丝声响。

    她静静凝视着虞晚的面庞,如一尊不会动的石雕,只在换帕子时才会有动作。

    殿内的烛火微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药味,混着安神香的味道,日日闻,早便闻腻了。

    夏蝉看着虞晚紧蹙的眉头,即便是在睡梦中也未曾舒展开,看着她因高烧泛着不正常红晕的脸庞。

    整个胸口只剩满满的心疼。

    夏蝉四岁时就被选中为公主的贴身侍女,自幼与公主一同长大。

    四名侍女中,初春聪慧,秋霜细心,冬雪活泼。唯有她毫无长处,性格也贯来沉闷古板,死守规矩,是最不讨喜的那个。

    幼时,她总是站在角落中,默默看公主与她们玩闹,从未想过加入。

    冬雪总说,她就是那种喜欢在人兴头上泼冷水的性子。

    怪不得会不得公主重用和喜欢。

    夏蝉常常想,若是留下的是别人,无论是谁都好,都能哄得公主开怀一些,公主便不会像现在这般郁结于心。

    可偏偏最后活下来的,是她。

    “阿瑾……”虞晚睡得并不安稳,偶尔会呢喃着那个名字。

    夏蝉俯身,取下她额头上已温热的帕子,在凉水中反复涮洗后又盖上。

    “公主,夜深了,裴公子只是去休息了,奴婢守着您呢。”

    她轻柔说着,眼神划过一抹复杂。

    在她的安抚和照料下,虞晚渐渐归于平静。

    夏蝉朝偏殿的方向瞥了一眼,很快便收回目光,敛下眸子。

    用苏公子的牺牲来换公主的命,在她看来是一件绝对值当的买卖。

    至于苏公子怎么想,与她无关。

    她不在乎。

    只要公主好好的,让她做什么都可以。

    四下万籁俱寂。

    残雪留不住,还未落地便化成水,从屋檐滴落,声声滴答。

    偏殿浴池,平静的水面突然激起一片水花。

    “呵……”苏子衿跪坐在浴池中,垂着头,唇角扯出一个模糊的弧度,湿漉漉的墨发贴在颊边,不断有水珠滴落。

    温水将大部分污浊都冲去,他垂下手,一把拽过沐巾,猛地朝身上擦去。

    可就在即将触碰上的瞬间,手指紧紧攥住沐巾,然后无力地慢慢松开。

    沐巾落入水中,只余一声闷响。

    苏子衿抬手捂住脸,有止不住的呜咽声从指缝中泄出。

    他竟舍不得洗去身上这属于她的气息。

    等她醒了,她还会记得今晚的事情吗?

    他不敢奢望,也不敢想。

    至少……她活下来了。

    不是吗?

    苏子衿手落下,到底麻木地拾起沐巾,借着花皂擦拭着身体,带起阵阵颤栗。

    ……好酸。

    浑身都酸软到不是自己的一样。

    他是戏子,本是最懂何时该从戏里抽身的,却还拼命想留住这满身属于她的气息。

    可惜……不属于他。

    这见不得光的,终究留不住。

    在公主府,就连醒酒药都是最好的,他借着酒表达心意的勇气,一剂汤药就被散得干干净净。

    手指触到脖颈时,苏子衿突然停下,那里被吮吸过的刺痛已经消散了,只能抚摸到些不明显的疙瘩。

    他垂下眸子,借着水面模模糊糊地看了一眼。

    新鲜的吻痕,鲜红得像血。

    印在苍白的肌肤上显得分外刺目,像一个明晃晃的标记,标记着他已经是她的人了。

    苏子衿手指沿着那个痕迹缓缓摩挲,带着薄茧的指腹划过,敏感到肌肤都震起一片鸡皮疙瘩。

    明明都这样了,还是舍不得移开。

    他甚至能感觉到,那皮肤之下的血脉随着心跳搏动着。是活着的证明,也是被她占有过的证明。

    若是这痕迹能永远不消褪就好了,他想着。

    像烙印一样,刻在他身上,提醒着自己……

    他曾经离她那么近。

    哪怕她要的是另外一个人,可这具身体、这颗心,都真真切切地属于她,这便够了。

    这是他偷来的,仅存的甜意。

    他又想起她那滚烫的唇印上时,牙齿轻咬时带来的刺痛。

    和她一遍遍重复的“阿瑾,唤我一声”。

    苏子衿唇角溢出些自嘲。

    起初,他以为他能做好这个替身,模仿好那个裴瑾。

    可他却在这真实的处境中,生出了不切实际的幻想。

    然后,被狠狠打碎。

    裴瑾的重量沉到他难以想象,仅仅只是一个称呼就能将她从放弃希望的深渊拉回。

    算了,都算了……

    苏子衿深吸一口气,将自己整个沉入水中。

    温热的水漫过头顶,脑海中所有的声音都被隔绝在外,只剩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直到胸腔被窒息感压至难以忍受的程度,脑海中突而凭空响起一个声音,稚嫩的、焦急的、熟悉的。

    “抓紧我!”

    谁?是谁?

    苏子衿猛地从池底钻出水面,水珠顺着发梢噼里啪啦地滴落在水面,眼睛被水迷蒙到几乎睁不开。

    刚刚那个声音……

    他用力眨眼,有水流顺着睫毛滑入眼中,酸得眼眶发胀。

    “抓紧我?”苏子衿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秀气的眉紧紧蹙起。

    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这句话。

    是谁对他说的?

    这声音他分明从未听过,金玉班从来没有收过女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