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不是我故意不找你的。”

    闻言，温欣没有感动，眸色沉了沉，也是这时她发现他身上的罪孽血光浓得几乎凝为实质。

    他到底又残害了多少生灵？

    那些他去过的小世界……

    温欣忽然有点喘不过气来。

    明知道不是她的错，但想到他是打着她的名义去为非作歹，温欣心里还是一阵阵的窒息。

    她怒火难抑制，“星冉！”

    “姐姐果然生气了，”星冉却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只一双紫色的重瞳沉沉地盯着她，“姐姐，你知道我为何找不你吗？姐姐一直把那人当成光风霁月的正人君子，可知祂有多卑劣吗？”

    到这时候，他不仅没有半分愧疚之心，还在纠结这些有的没的。

    看着他脸上的恨意，温欣怒到极致后，是诡异的平静，或许是早有预料，所以再失望，也麻木了。

    她语气冷了一分，“就算你找到了我，又能如何？”

    “又能如何？”

    星冉脸上的乖巧温柔开始皲裂，“我根本没想要伤害姐姐的，是那位九天之主，所谓的大世界统御者，是他非要卑鄙地霸占姐姐，蛊惑姐姐 ，呵呵……姐姐真的以为，当初如果没有祂的故意放任，我能掀起诸神大战吗？”

    “够了！”

    温欣眸色冷冽下来，“曾经你答应过我什么？永不为一己之私，屠戮无辜生灵，而今呢？”

    她为他取名“星冉”，是想要他灿若繁星，冉冉升起，永远光明璀璨，没有阴霾。

    可他最终还是自甘堕落为邪魔，妄造杀孽，毫无悔改之心。

    果然，极魇邪灵就如诸神所说，极恶极孽，无法感化，只会为祸天下，给生灵带来血腥毁灭吗？

    是她刚愎自用，自以为是，以为能逆天改命，渡他正道，结果不过是放任一个凶残的恶兽罢了。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温欣再不怀疑自己，也无法抑制生出一丝后悔……救下他的后悔。

    星冉像是看出了她的想法，脸色在一瞬间变得狰狞扭曲，背后狂风大作，极致的艳色和极致的恐怖让画面割裂又骇人。

    他低吼出声，语无伦次地质问，“那姐姐呢？是你说过你永远不会抛弃我的，可最后，你为什么要选择秦嶽？为什么？”

    “明明我才是你最亲的人，可你总是相信祂，维护祂……哈哈哈，对，我不过就是一个邪魔歪道，诸神杀之而后快，怎么能跟人家九天之主相提并论呢？”

    “姐姐救我、教导我，不过是为了自己虚伪的私心，你就是个骗子！大骗子！”

    触及他压抑扭曲又绝望的感情，温欣指尖一颤，心口有一瞬间抽痛得厉害。

    她很茫然，明明她当初只是把他当孩子来教养呵护，可什么时候，他对她的感情会扭曲成那样？

    温欣也从未想过，星冉会对她抱有别样的心思。

    更让她心寒的是，他那一声声尖锐的质问。

    星冉那双妖异的重瞳渐渐变成了猩红色，可表情却没再那般歇斯底里，重新变得温柔乖巧。

    他舔了舔红唇，执念成魔，“姐姐知道你离开后的未央秘境有多寂静可怕吗？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在熬着，我谨记着姐姐说的每一句话，不造杀孽，证道成神，可当我拼尽所有去到大世界找你的时候，姐姐却要嫁给别人，不再属于我，你要我怎么甘心？怎么不恨？”

    温欣闭了闭眼，再次睁眸时，嗓音冰冷刺骨，“星冉，我并不欠你的。”

    第658章

    难道她救了他，就要为他的一生负责吗？

    世上没有这般可笑的逻辑。

    星冉嘴边的笑意猛地僵住，怨恨地冷笑，“那你当初何必救我？”

    救了他，养了他，又注定抛下他。

    温欣无法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大概就是马路扶人却被讹那种可悲又可笑，“你是智慧生灵，不是小猫小狗。”

    而她也没把他当成契约宠物来养，她自始至终都是把他视为学生、弟弟。

    她已经做到了她能做的一切，为他铺了一条康庄大道，难道还要为他赔上一生吗？

    还是他觉得，她就必须为他付出所有吗？

    所以她救他就要连带上自己的人和魂吗？

    更可笑的是，在她神魂破碎前，他自始至终在她面前就是扮演乖孩子，从未对她说过他的半分心思。

    是，这其中或许有她过于迟钝的责任，可也是她从未想过他有那样的心思。

    他不言，她不知，而她也是个完整自由的人，不是他的掌中物，凭什么她不能去选择自己的伴侣，去成婚？

    温欣只觉得荒唐至极。

    温欣冷漠地往后退了一步，眼底对他再无一丝感情，或许她本就不该跟他在这里啰里吧嗦，执着要一个答案，不相信自己教导出来的孩子会是如此不堪，而是应该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她的后退和冷漠的眼神让发疯质问的星冉陡然僵住，无措、恐慌一点点漫上心头。

    在他掀起诸神大战的时候，她看他的目光都没有这般无情冰冷。

    仿佛她自此以后与他只有仇怨，而无半分旧情。

    星冉已经习惯了温欣对他的付出，对他的宠爱和纵容。

    他以为她永远不会真的放弃他的。

    然而现在……

    虚空缝隙里暴动的时空乱流静止了下来，飓风消失，星冉脚步有点蹒跚地往温欣的方向走了几步。

    “姐姐……我只是太想你了，刚刚我都是在胡说八道的。”

    “是我疯了，是我脑子有病，我不该那么跟你说话的，你别生气，我错了，我认错，姐姐，你别不要我。”

    温欣看着眼前患得患失、痛苦迷茫的男人，心里再兴不起丝毫的波澜，更别说心软了。

    星冉被她淡漠的眼神逼得脚步僵住，再也踏不出一步。

    他红着双眼，沙哑着声音哀求着，“姐姐，我们回未央秘境好不好？ 那里才是我们的家，什么大世界，什么规则，什么苍生，都跟我们没有关系，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我以后事事都听你的，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再不惹你生气，姐姐，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温欣垂了垂眸，没有开口，但也似没有拒绝。

    星冉的神色微微一亮，他就知道姐姐对他最是心软……

    然而，下一瞬，红绳划破虚空，在他毫无防备的时候击碎了他手上的那块鳞片。

    随着鳞片碎成齑粉，他和她之间的所有情分和往日的记忆也碎了。

    星冉僵在原地，瞳孔放大，血色蔓延。

    无数红绳从温欣的脚下升起，朝着他袭去，招招杀意凛然，没有半分留情。

    她是真的想要杀了他！

    星冉没有还手，任由红绳在他身上留下无数道伤口，鲜血淋漓，让他身上的红衣越发艳得可怕。

    他倏而疯狂大笑起来，笑声凄寒到了极点。

    “为什么？为什么？”

    温欣颦眉，没有再跟他多话的打算。

    在她的婚礼上，他操纵无数邪魔大开杀戒胁迫她，最后逼得她只能碎掉自己的神魂力挽狂澜，这笔账，温欣当时就发誓，定会跟他算清楚。

    只是当年她对他犹抱着一丝希望，猜测过他可能有苦衷，但他刚刚的那些诛心话语，彻底让她知晓他没救了。

    以爱她的名义，屠戮万千生灵，达成他的私欲，温欣感动不了，只觉得荒唐可笑。

    犹如小世界里那些自私自我的虐文男主，他们从来爱的就只有自己罢了。

    他根本就不是她眼里乖巧的孩子。

    或许从最初，她就是救下一匹白眼狼。

    神魂破碎就是她付出的代价。

    对错她没法给自己定义，但她能为自己和那些无辜生灵讨回一个公道。

    温欣此时，只想算账，不想再跟他扯什么感情不感情的，他也不配了。

    而她的绝情也刺激得星冉完全疯魔。

    在红绳化作的利剑直取他命脉的时候，星冉终于不再任由她打杀。

    他狠狠抓住血色的长剑，污秽浓稠的力量从他身上涌出，时空乱流再次暴动起来，绞碎了攻击他的红绳。

    星冉手上满是鲜血，但他完全不在意，反而舔了舔脸上的血迹，笑容温柔疯狂，自欺欺人。

    “没关系，一定是又有人在姐姐面前说我坏话了，姐姐生气，误解我，所以才跟我动手的，我不怪姐姐。”

    “你疯了。”

    温欣扬手，他手上的血剑瞬间化作点点血色光团消散。

    星冉贪婪地想要抓住那些光点，却最终只能看着它们消散在自己指尖，就如她一样，这么多年，他疯狂地想要抓住，可到头来，怎么都抓不住，反而让她和自己渐行渐远。

    可星冉不甘心！

    “是啊，我疯了，在姐姐要嫁给别人的时候，我就疯了。”

    “但我知道，不是姐姐的错，都是那个伪君子欺骗了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