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嘛，这征战之地太冷了些，吃点辣的热热身子，能压过那股寒意。”

    他似乎更爱笑了。

    但南枝总觉得，那笑容之下藏着什么。

    她放下筷子，与那双金色的眼眸对上。

    “椒丘。”

    “……有些事情，如果你愿意，可以跟我说说。”

    她的声音柔和，却带着坚定的关切。

    ……

    果然瞒不过她。

    “这段时日，我一直在思考……”椒丘收起笑容，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中带着无奈与疲惫。

    “如果我医治的病患注定还要奔赴死亡，那医者的意义是什么？”

    战争中的医者承载了无数生命的期望与绝望。

    这样的负担，是任何人都难以轻易化解的。

    这么多年来，南枝看似对死亡已经习以为常。

    但每当她看到系统面板上未能完成的平安归来的任务、看到告别仪式「正首青丘」中，一艘艘飞向遥远星辰的星槎时，她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

    她也曾迷惘，但一个个死去的灵魂压在她身上，让她看清了她想要的路——去守护更多的人。

    只为，一个不再有生死相隔的明天。

    南枝沉默良久，最终轻声开口道。

    “在我的家乡，也曾有过一场持续十数年的惨烈战争。

    那时医者们日夜奔波，竭力拯救那些在前线奋战的将士们，就像你正在做的那样。

    虽然很多时候结果不如人意……但他们、你、还有曜青的医士们，你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更多同胞活着见证战争的终结，让他们能用双眼亲自见证这片土地的未来！”

    第17章 月狂

    这日月御将军带领大军迎击步离人的一支军队。

    南枝就跟在大军身后。

    而在另一边站在那些步离人前面的，是狐人战奴。

    在他们眼中，那些狐人连奴隶都算不上，是牲畜、是食物、是送死的炮灰。

    战场上一轮血月若隐若现，步离人发了疯般扑向鹤羽卫、驱赶着那些狐人一起。

    鹤羽卫中狐人不少，如今却不得不将刀剑对准自己的同胞。

    飞霄只觉眼前影像逐渐模糊，那些步离人张牙舞爪的身影逐渐变大。

    她看见一个个倒下的狐人战奴。

    她也曾是他们的一员，她幸运地追寻到了「流星」的方向，而后得到了自由。

    而今，她愿做一枚锋镝，只要足够快，她便能保护自己的同伴、给那些被奴役的同胞们自由。

    只要足够快……再快些……

    再快些——便能让更多同胞能够活下来！

    飞霄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冲向了敌人的阵营，她的身影如同一颗燃烧的流星，划破长空，照亮了整个战场。

    她的肌肤寸寸崩裂，耳边步离人的战吼声盖过了月御将军的呼唤。

    她看见那些狐人身后没了推搡他们的步离人，狐人们纷纷奔向鹤羽卫。

    真好啊，他们也自由了。

    然而，月狂的力量并不是无代价的，飞霄的面色逐渐变得苍白，额头的冷汗不断渗出。

    她渐渐感到体力不支，意识也开始模糊。

    步离人见状眼中的恐惧逐渐褪去，如潮水般围上来，企图将飞霄一举击倒。

    就在飞霄要跌倒在地的一刻，南枝迅速靠近，悄然现身拉住了她。

    一个看着像是领头的步离人见状一惊，反应过来后一爪子想将南枝撕成碎片。

    护佑！

    那锋利的爪子落在南枝身上，发出轻微的一声“叮”。

    竟是无法再进一寸。

    趁着那名步离人没反应过来，南枝心中默默道一声得罪，将失去意识的飞霄整个打横抱起飞至空中，头也不回地逃离了步离人的包围。

    这就是不是人类的好处了——她实体状态也是能飞来飞去的，最多不能穿墙。

    只是怕吓到别人从来没用实体飞过罢了。

    关于这位月御将军的弟子——飞霄，南枝只远远见过几面。

    她刚刚的状态很不对劲，似乎是名为月狂的现象。

    关于月狂，南枝了解不多，但当务之急是先将飞霄送到安全的地方。

    她这个样子也没法继续战斗，南枝便将人直接送到了后方战地医院，路上顺手给飞霄喂了颗下品恢复丹。

    虽然商城中有更有效的上品恢复丹，但南枝可不敢轻易用。

    贵是一方面，另一方面那丹药能让将死之人三秒内活蹦乱跳……这玩意太过*丰饶*，要是被人知道那南枝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下品恢复丹只有能让将死之人吊着一口气的恢复效果，飞霄还是需要接受专业医士的治疗。

    其他医士她也不熟，南枝便直接来到了椒丘的帐子前。

    “椒丘！”

    椒丘听到声音忙从帐中走出。

    “怎么了？”

    看到飞霄的模样，椒丘立刻明白她受了重伤，急忙上前。

    “快，把人抬到里面！”

    南枝按着椒丘的指示将飞霄放在床上，随后自觉地退了出去。

    里面有医助帮忙，她这个外行还是别在里面挡路了。

    经过一番忙碌，飞霄的情况逐渐好转，但人还没醒过来。

    看到椒丘再次走出，南枝上前问道。

    “如何？”

    “暂时无碍了……只是月狂对于狐人来说损伤太大，要想完全康复，需要休养很长时间。”

    月狂……

    “说起来，月狂……到底是什么？”

    南枝不了解，但椒丘曾在医书上看到过。

    月狂是一种步离人独有的特质，由于狐人和步离人算是同源，因此极少数狐人也会拥有这种特质。

    它对于步离人来说是赐福，对于狐人来说却是足以致死的恶疾。

    月狂算是一种变形能力，能够使骨质与肌肉增生从而提升战斗能力。

    但这种变形伴随着对身体的伤害，同时会使他们丧失理智。

    步离人拥有强大的自愈能力和精神力，因此无碍。

    但对于自愈能力较弱的狐人来说，这样不可逆的伤害他们根本承受不住。

    月狂每发作一次，便会透支大量生命和理智，直到最终，彻底变成嗜血的怪物。

    目前尚未发现任何治愈的方法。

    拥有月狂的狐人能够自我压制，不会轻易发作。

    但若是受到刺激，便不好说了。

    “……大概就是这样。”

    南枝听完若有所思。

    商城里，或许有能治愈月狂的方法……

    飞霄醒来时，看到的是陌生的帐顶。

    她挣扎着想要坐起身，却被一只素手按住。

    那双手白皙纤细，看着不像是常年练武的将士，不过力气倒是挺大。

    “你身上有伤，别乱动。”

    那女声柔和，带着一种亲切的感觉。

    “你是……南枝？”

    她从将军口中听说过这位姑娘，也远远见过几面。

    是个心善但十分神秘的人，同时也是个需要重点监视的不确定因素。

    将军对她有些防备，但飞霄直觉南枝不是坏人。

    她微微皱眉，逐渐回忆起了战场上发生的事情。

    更何况，此次南枝救了她一命。

    若是还对她百般防备和怀疑，倒是叫人寒心了。

    南枝略微点头回应道：“是我。”

    飞霄略带虚弱地笑了笑，声音中透出一丝真诚：“……谢谢你救了我。”

    南枝轻轻摇了摇头，柔声道：“不必客气。我只是将你带离了战场，真正救你的，是这位椒丘医士。”

    飞霄转过头，看见帐内不远处的椒丘正专注地整理药材。

    “前线大捷，将军带着晓卫前去解放狐人了，不日便能归来。”

    南枝知道飞霄担心什么。

    她带着飞霄离开后，鹤羽卫乘胜追击，终于将那支步离人军队击溃。

    之后要做的便只剩下了解放幸存的狐人。

    至于其他的步离人……早在鹤羽卫到来之前就已经被巡猎星神的光矢尽数诛杀了。

    曜青的云骑军队中，月御将军带领的这一支鹤羽卫负责追随帝弓的光矢，执行劫罚。

    也就是说，他们来到的地方都是帝弓光矢曾落下的地方。

    月御将军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立刻带着骁卫等精英去处理所有事务了。

    第18章 搞他

    飞霄养伤的那些日子里，南枝经常前来探望。

    飞霄的性格与月御将军颇为相似，飒爽坚定、真诚直率。

    和这类人相处总是愉快的。

    南枝喜欢飞霄，有些人却不。

    军营中有些不和谐的声音在她们背后窃窃私语。

    某日傍晚，南枝刚走进飞霄修养的的帐篷内，便听到不远处传来刺耳的议论声。

    “……那可是月狂，步离人的东西！她就是个怪物、是野兽！是军队的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