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作品:《独占高枝

    一面是理智在嘶鸣,她应该立刻走,此刻正是脱身的最好时机,他们这般模样,若是被外人撞破……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另一种更汹涌、更陌生的情感,却在心湖深处掀起了滔天巨浪,瞬间淹没了理智的堤坝。

    他是因她才受此劫难。

    她从未见过裴序这般模样,如同跌落神坛的神祇,沾染了人间最炽烈的情欲,脆弱得令人心碎,却也……美得惊心动魄。

    这惊心动魄的狼狈,竟让她生出一丝荒唐的念头——旁人不该看见。

    第54章 好 “你不愿对我负责吗?”

    “窈窈……”颈窝处又传来一声模糊的低唤, 比之前更微弱,更缠绵。他身体的灼热,一声声破碎的呼唤, 如同无形的丝线, 一层层缠绕上来, 将她所有的退路都温柔而牢固地封死。

    孟令窈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她看着自己染血的衣袖, 星星点点的暗红不断扩大, 感受着颈窝处那滚烫的濡湿。黑暗中,他压抑的喘息宛如最烈的酒, 熏得她也头晕目眩。

    色授魂与,心愉于侧。

    她今日应是走不了了。

    孟令窈闭上眼, 长长的睫毛剧烈抖动。再睁开时, 眼底那片挣扎的迷雾已然驱散。

    她缓缓抬起那只没有染血的手,指间颤抖着,抚上了裴序滚烫汗湿的脸颊。肌肤相触的瞬间, 两人同时战栗了一瞬。

    “裴序……”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在这狭小黑暗的石洞里幽幽响起,“你…别怕。”

    那只抚着他脸颊的手, 分明是凉的, 却像投入滚油的火星。裴序猛地一僵,眼中那点好不容易聚拢的清明瞬间被更加汹涌的黑色浪潮彻底吞噬。

    他滚烫的气息骤然逼近,带着不容置疑的掠夺意味, 狠狠攫住了她的唇。

    “唔……”孟令窈所有的声音都被堵了回去。

    裴少卿显然并不精于此道, 这个吻毫无章法,只有最原始的占有,狂风骤雨般席卷了她所有的感官。唇瓣被粗暴地碾压吮吸,带着铁锈味的血腥气在两人唇齿间弥漫开来, 分不清是他的血,还是她被磕破的唇。

    匕首“当啷”一声掉落在冰冷的石地上,发出清脆而突兀的声响,无人理会。

    孟令窈的大脑一片空白,灵魂似乎已经被这灼热的掠夺抽离了躯壳。她下意识地想要推拒,触手所及是紧绷的肌肉和淋漓的汗水,还有……那道她亲手刺出的、仍在渗血的伤口。黏腻温热的触感像电流般窜过她的指尖,夺走她所有的力气。

    裹着薄茧的指腹拂过她颈侧细腻的肌肤,所到之处,激起一片细密的战栗和酥麻。孟令窈浑身一颤,几乎要软倒下去。仅存的理智让她偏开头,躲开那几乎吞噬她的吻,急促喘息,声线抖动,“不…裴序…你的伤…还在流血。”

    裴序的动作似乎顿了一下,滚烫的唇抵着她的耳垂,声音含混不清,鼻音浓重,“窈窈…疼……”

    他更深地埋进她的颈窝,像寻求安慰的孩子,唇舌在她颈侧肌肤上舔吻、吮吸,留下数片湿漉漉的痕迹和轻微刺痛。

    他实在狡猾透了,孟令窈分不清,那一声“疼”,是他神志不清下的含糊之语,还是故意为之。

    无论哪一个,都足以叫她所有的推拒和挣扎,土崩瓦解。

    她抵在他胸前的手,缓缓松开了力道,垂下。指尖颤抖着,摸索着,探向了他腰间那早已松垮凌乱的衣带……

    黑暗中,那玉带扣,“叮”的一声轻响,迸落在地。

    “你……你怎么还没好?”

    “快了。”

    “你方才也这般说……唔……”轻软的女声含着丝丝怨怼,又瞬间淹没在唇齿纠缠间。

    不知过了多久,孟令窈被吻得失了力气,浑身骨架如同散了般酸软,手颤得厉害。脑中昏昏沉沉,只听见耳畔裴序的声音低哑,“窈窈,别看我。”

    她下意识睁开眼,一只手紧紧覆盖上她的眼睛,一片黑暗中,她嗅到了一丝陌生的气息。

    那手慢慢松开,温热的唇瓣落在她眼睫上,“窈窈,我会请祖父上门提亲。”

    “嫁给我好不好?”

    孟令窈怔住,尤未回过神来,一时没有回应。

    这般静默让裴序眼底黯淡,他抿了抿唇,“你不愿对我负责吗?”

    孟令窈唇瓣微启,正欲回答之际——

    “小姐、小姐,你在哪儿?你没事吧?”外头传来菘蓝的轻声呼唤。

    裴序眸色一凛,身形倏动,他迅速整理好衣衫,神色恢复了平日的冷峻自持。伸手轻扶孟令窈起身,他低声道:“我先出去,你稍候。”

    就在他即将没入洞外那片枝叶婆娑的光影时,身后传来极轻、极细的回应——

    “好。”

    裴序驻足,回头深深看了她一眼。

    前院花厅内,丝竹悠扬,觥筹交错。

    赵诩自方才便四处寻觅孟令窈的身影,却始终不见踪迹。他踱步至谢成玉身旁,拱手施礼,“谢小姐,冒昧叨扰,你可曾见过孟小姐?”

    谢成玉放下手中的白玉酒盏,柳眉轻蹙,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他,“赵将军不去寻你家妹妹,来打听令窈作甚?”

    赵诩面色微红,在她探寻的目光下显得格外局促。他轻咳一声,终于坦诚道:“实不相瞒,在下…在下心悦孟小姐已久,前些日子请了家母择日登门求娶。今日本想……”

    “原来如此。”谢成玉眸光流转,视线上下绕了他一圈,勉为其难点了下头。

    “赵将军倒是有心。”

    说话间,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争执声。赵如萱指着一个慌张的宫女,声音尖锐,“你这丫头慌慌张张做什么?酒水都溅到本小姐身上了!”

    那宫女战战兢兢地跪下请罪,赵如萱不依不饶,“鬼鬼祟祟的,一看就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谢成玉闻声侧目,待看清那宫女的脸,眸光一凛,她认出这正是方才给孟令窈送酒的那个。虽说那酒最终是裴序代饮了,她本不担心那位冷峻的大理寺少卿会出什么纰漏,可……

    她目光飞快掠过花厅,猛然间意识到,已有好一阵子未见孟令窈和裴序的身影了。

    可别是出了什么事。

    赵诩也已快步上前。他先是看了妹妹裙上酒渍,眉头微蹙,目光随即落在那宫女身上,并无苛责,只略带一丝审视。他开口,恰好打断了赵如萱欲要再起的责难,“如萱,意外而已,莫要大惊,失了颜面。你不是带了两套衣衫备换?”

    “此刻怪责她亦是无益。园中备有静室,速去换过便是。”

    赵如萱跺脚,犹有不甘,却被兄长沉稳的目光按下。

    “哥哥就知道偏帮外人。”虽仍是抱怨,她终究悻悻止住了话头,只狠狠剜了那宫女一眼。

    赵诩这才对那伏跪的宫女略一颔首,“起来退下吧。”那宫女如蒙大赦,连忙叩头退下。

    赵诩亲自领着犹自气闷的妹妹离开花厅,往静室去了。

    待他返回时,酒宴气氛已恢复如常。谢成玉正把玩着酒杯,姿态娴雅。赵诩落座,目光再次扫过花厅,仍未见那抹期待的身影,复又看向谢成玉,“谢小姐,未知孟小姐……”

    谢成玉将杯中清酒抿下些许,神色自若,抬眸看向他,淡淡道:“方才下人来禀报,令窈有些气闷头晕,恐是园中暑热。我看她精神不济,便做主安排她早些乘车归家了。此刻想是已躺在自家的绣阁歇着了。”

    赵诩闻言,眼底掠过一丝明显的失望,如同骤然黯淡的星子。他默然片刻,才低低“哦”了一声,“多谢谢小姐告知。”

    他重新坐定,目光却不自觉望向方才孟令窈的坐席,似有无限怅惘。

    谢成玉放下酒杯,不动声色掠过赵诩落寞的神情。她并未告诉他,方才是裴序的小厮轻舟匆匆前来告知她这个消息的。那小厮神色匆忙,只说裴大人与孟小姐都身体欠安,已各自回府休憩。

    自然了,她并无告知赵诩的必要。

    水汽氤氲,兰芷幽香浮动。孟令窈阖目倚在浴桶里,温热的水流包裹着酸软的四肢百骸。雾气蒸腾,模糊了菘蓝欲言又止的神情。

    “小姐……”她终是忍不住,声音带着后怕的微颤。

    孟令窈未睁眼,只懒懒道:“想问什么就问吧。”

    “奴婢方才魂都快吓飞了!”菘蓝心有余悸,语速快了几分,“说好半个时辰便回,奴婢左等右等不见人影,急得没法子,只得硬着头皮带人四处寻……”

    一听到半个时辰,孟令窈眼皮轻轻动了动,只觉得手又莫名开始发抖。

    “谁曾想……好不容易找着人,您衣服上竟还沾着血!”

    菘蓝声音渐低,迟疑着,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小姐颈间,水珠沿着白皙细腻的肌肤滚落,几处微肿的红痕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如同雪地里悄然绽放的点点红梅。视线再往上,那唇瓣也透着不寻常的嫣红。

    菘蓝猛地闭了闭眼,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懑堵在胸口,小姐这模样,分明是……分明是被轻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