漪梦玉檀深 第196节

作品:《漪梦玉檀深

    可她就算是吹破嘴皮子,哭得再怎么梨花带雨,眼前的人是纪凌越用了多年的心腹,忠心不二,显然不为所动。

    纪绾沅哭够了,累了,她幽怨瞪着眼前赶马的男人,“你当真敬酒罚酒都不吃了吗?”

    话还没有说完,马车路过转角,她整个人不受控制歪了身子,旁边的男人松了臂膀,眼疾手快,伸手过来扶她的腕子。

    纪绾沅真是吓得惊魂未定,立稳之后喘着气拂开男人的手腕,“滚开,你敢碰我,待我告知哥哥你轻薄于我,让他抽你的皮扒你的筋!”

    攥着马缰绳的人,“……”

    眼前的人哭了一会,发现什么路子不顶用,转过头又变成凶狠呛人的小辣椒了。

    “哼!”纪绾沅愤愤放下车帘,缩了回去。

    只顾着生气,却没瞧见赶马的人背过身时,薄唇扬起微微的弧度。

    纪绾沅坐回马车之内,用帕子擦了擦被泪水打湿的面庞,她拿过旁边的软垫,把这鹅绒垫当成温祈砚和纪凌越暴.打出气。

    或许是察觉到了她的心绪不佳,母子连心,肚子里的孩子也跟着动了起来,似乎想要帮着她踹这软垫。

    只可惜他还没有出生,动作之间踹到她的肚子,倒叫她有些难受,纪绾沅连忙静下心思,再也不敢乱动弹了。

    她抚摸着肚子,低头耸吸着通红的鼻尖,不断安慰自己,既来之则安之,且再看看这人要将她送到什么地方去吧?

    期间纪绾沅几次掀帘往外看去,只见伸手不见五指的夜,哪里能窥到什么人或者事?

    她又想哭了。

    但她也知道,此刻爹爹娘亲不在她的身边,她也是快要当娘的人了,绝不能这样软弱。

    既然男人靠不住,她会靠自己。

    冷静几息,她收拾好心绪,掀开帘子重新看向赶马的男人。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男人的背影宽阔得有些像某个可恶的男人。

    会是他吗?

    他会不会像上次那样,伪装成贺循来探望她?

    “温祈砚?”纪绾沅故意这样叫了一声。

    可赶马的随从毫无反应,她盯着他的背影,发觉细看之下,还是不太一样的,这个随从的身躯更强壮一些。

    饶是如此,纪绾沅依然不死心。

    她小心翼翼往外挪动,歪着脑袋打量男人的侧脸。

    想要看看,有没有易容的可能性?

    毕竟那个狗男人会易容,很有可能出其不意。

    可天色太暗,凭借微弱的烛火,她根本就看不出什么破绽。

    眼前的随从相貌虽然也算出挑吧,但跟温祈砚那个狗男人的好颜色,根本就不能比。

    他不是他。

    对方发觉了她的视线,微微转脸看过来,“大小姐有何吩咐?”依旧是一板一眼的问话。

    这人跟着纪凌越许久了,她经常能够见到他,既然是哥哥的心腹人,温祈砚不至于渗透到如此地步,更何况他声音粗犷,哪里像温祈砚了?

    那狗男人说话低沉磁和,每次都能烧挠到她的耳朵。

    纪绾沅心里的怀疑弱了好几分,一时没有说话。

    良久之后,她方才问,“喜儿呢?”

    “哥哥一直让她伺候我,为什么这次只派了你护送我转移阵地?”

    “属下一人足矣。”男人话语寥寥,好似怕她探话。

    被堵了话的纪绾沅,“……”

    “你…你是男人,怎么能伺候好我?”

    她看着对方的侧脸,眼神微眯,卷翘的睫毛随之动作,翘起来简直就像是一只小狐狸。

    “小姐放心,到了落脚处,自然有人贴身伺候您。”

    原来是这样。

    但纪绾沅依然不满意,“你还没回答我,喜儿去哪里了?”

    她想问的并非是喜儿,赶马的人很清楚,沉默一会,回答道,“大公子害怕有人劫马车,兵分两路,护送大小姐离开。”

    兵分两路?

    那就意味着喜儿带着“她”走明面上的路了?

    除此之外,只派了一个心腹人护送她离开。

    是害怕温祈砚吗?

    “哥哥到底是想要引蛇出洞,还是真的要护送我离开?”

    他这些时日一直在搜捕温祈砚,但都没有什么动静,温祈砚上次假扮贺循来找她,都不曾被哥哥知晓。

    所以哥哥还是想利用她,逼出温祈砚的行踪?

    兵分两路,另一路大张旗鼓?

    不得不说,这个法子很不错,但…真的能够奏效吗?哥哥如此施展招数,温祈砚到底能不能看穿啊?

    纪绾沅心事重重,不知道要问什么。

    眼前这随从又道,“外头寒气重,小姐您还是回马车吧。”

    纪绾沅又问了他几个问题,比如纪凌越还在不在幽州?贺循的下落等等,可他都不愿意回答。

    纪绾沅只能回马车了。

    闹了一场,她抱着锦被,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之内就这么睡着了。

    再醒过来时,纪绾沅发觉,天色已然大亮,桌上摆着梳洗的东西,还有食盒?

    中途停过吗?她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纪绾沅整个人都有些许发愣。

    掀开帘子往外看去,这个随从还在赶马,周围倒是能够看清,并非官道,而是小径。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问这人,他也不会说话,纪绾沅看不出来什么门道,索性又钻回马车梳洗,打开食盒用了点米粥和糕点。

    待她吃完,马车停下了,周遭传来马匹的嘶鸣声。

    不等她吐掉嘴里的漱口茶水,便听到有人叫了一声大人。

    大人?

    等等,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就像是跟在温祈砚身边的青禾?

    不是吧?

    温祈砚来救她了吗?!

    思及此,纪绾沅喜不自胜,匆匆吐掉茶水,来不及拿帕子擦嘴,便要去撩开车帘子。

    却没有想到,一只修长的手率先撩开了车帘。

    “还不下来?”

    纪绾沅怔怔看着眼前的男人,心跳忍不住加速。

    分明还是那个赶马的,但他周身的气势莫名凌人,看过来的眼神……如此的幽深。

    就像是……

    纪绾沅都不敢确认,毕竟昨日夜里闹也闹了,他都没有承认身份。

    怎么可能会是温祈砚呢?

    但他怎么这样看着她?只有温祈砚才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

    “我的纪大小姐,发些什么愣。”男人探身过来,臂膀缠上她的腰肢,将她整个人带过来。

    感受到男人的触碰,纪绾沅总算是回神了,“你、你究竟是谁?!”

    她打开他的手,往马车之内瑟缩躲去。

    就当她怔怔看着眼前男人的这一会,对方收回手,撕下来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风光霁月的脸来。

    待看清眼前的人是谁,纪绾沅瞳孔不住放大,“……”

    竟然真的是……?

    他伸手来捏她的面颊,昨日又哭又闹,眼尾红红的,面颊也是,此刻呆愣着瞧他,又娇憨又可爱。

    “纪——”

    话还没有说完,她再一次打掉他的手,力道很大,直接将他的手背给打红了。

    温祈砚看着她不断耸吸着鼻尖,在一瞬间哭出声来,“你滚啊,谁要你!”

    “我要回去!”

    说着她真的越过他,推开他就要下马车。

    身怀有孕,动作笨拙,很不方便,但抗拒的力道很大。

    温祈砚回神,捏着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带到怀里。

    “对不起沅儿,是为夫来晚了。”

    他抱着她,制住她不断扑腾的动作,低头吻在她的发梢耳畔。

    纪绾沅的心绪在一个晚上几经流转,此时此刻真是受不了了,她崩溃哭出声来,让温祈砚滚蛋,说讨厌他,手挣脱开了他的束缚,捏成拳头打他的胸膛。

    温祈砚任由她打,还放松了胸膛的肌肉,以便她下手,说话哄着她。

    旁边窥见这一幕的手下,纷纷低头,装聋作哑,谁都不敢多看多说什么。

    纪绾沅打够了,哭够了,耸吸着鼻尖,靠着他的胸膛,仰着湿漉漉的面颊,娇声娇气,黏糊糊照旧骂他是个混蛋。

    男人垂眸看着她,伸手拂却她的眼泪,“嗯,沅儿说的都对,我是个混蛋,都是我不好,任打任骂不还手,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