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靠近过来。

    我立刻精神紧绷,本想表现得咄咄逼人,充满力量,却控制不住地发抖起来,显得懦弱无能。

    我憎恨自己的软弱。

    被咬破的嘴唇和上颚疼得要命,口腔里满是铁锈味。脚踝和腰肢处的骨头就像断了似的。

    我逼着自己不要后退,直视他的眼睛。手指抖得厉害。

    我把双手藏到背后。

    他用指腹抹了自己嘴角的血珠,一点一点涂在我的嘴唇上。眯起眼睛,看着我染上他的色彩,粘上他的气息。

    他吞咽着。

    食指撬开我的牙齿,曲起指节,顶着我受伤的舌尖,挤压出更多的鲜血。

    我呜咽着使劲咬他,用牙齿狠狠地磨。

    我的血很快与他的血交织融合,灌入咽喉,泛起腥甜。

    “你总是这么热情……”他喃喃,瞳色加深。

    他加入了无名指,两根手指黏糊糊地翻搅着。

    “呜嗯——”

    带土也曾这么做过,但因陀罗更冷漠粗暴,更……更……

    更情欲。

    血丝混合着难以吞咽的唾液,很快将他的手掌打湿。

    银色的丝线在空气里轻轻颤抖。

    喉结滚动。

    他靠得极近,眨眼时,纤长的睫毛擦过我的脸颊,眼尾有深色的眼影。

    “做取悦强者的人。”

    小腹上,往下挤压的手掌滚烫得惊人,充满暗示。

    我很快意识到,他想要的是更多。

    我的脸红得滴血,又很快变成了惨白。

    “或是——”

    他说。

    锋芒毕露。

    “杀死强者的人。”

    舌头顺着眼泪淌下来的痕迹逆向溯源,他喘息着**我脆弱的眼球,绮丽的花纹在红瞳中疯狂地旋转,将我压倒在窄小闷热的匣箱之中,死死按住我扭动的双腿。

    “呜呜呜——”

    舌尖顺着眼眶的轮廓,起开眼睑,顺着缝隙往里钻,像要把眼球活生生剜出来嚼碎,吞到胃里。

    我控制不住地拼命流泪,像头母狮般发狂地撕咬他,含糊地怒骂,手指甲与口腔里满是血与碎肉。

    而疼痛令他更加兴奋。

    或者说,“唤起”。

    湿润滚烫的喘息仿佛蜜糖做的巨网,将我困在金黄色的琥珀之中,等待溺毙。

    越是反抗,只会让我越痛。

    眼睛好痛。

    手腕好痛。

    浑身都好痛。

    我的世界昏暗模糊下去。

    在多番尝试之后,我终于意识到,只靠我自己,是不可能从这里逃出去的。

    这座日式宅邸占地广阔,典雅秀美,除了我的那个诡异的房间以外,大部分房间都是空置的,看似只住了因陀罗与辉夜,但我总能在各个角落遇到绝。

    穿着白色衣服的绝仿佛有无数个,无论我怎么躲避,都能遇到他。

    最接近成功的一次,是我大半夜翻着墙跑出来,发现放眼望去,是一片深山老林。

    绝望只是短短一瞬,在乡野长大的孩子具有吃苦耐劳的精神,我花了五分钟给自己加油打气,从黑夜走到白天,整个人又累又饿,饥寒交迫,全靠等爬下山,来到大路边,就能搭上车回家了的希望支撑着。

    但当我走到山脚下。

    穿着勾玉雪白风衣的因陀罗在晨光中,长身玉立,靠着他那辆一看就昂贵得难以置信的黑色轿车,对我伸出手,平淡道:“玩累了就回去。”

    我在原地几乎化为一座冰雕。

    太阳已经升起来了,却没有一丝暖意。

    我转头就往山上跑。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直接将我打横抱起,我反应过来,尖叫着推拒。

    他将我塞进车里,把那只旧玩偶塞在哭闹不休的我的怀里。又搂住我,死死按着我的四肢。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再心爱的旧玩偶也不能让我停止哭泣。

    我有更重要的宝物。

    “文化祭就快开始了!!”

    “所以?”他让司机开车。

    “那是我的东西,”我哭着说,“那是我的东西!!我要看一眼,求你了!!”

    因陀罗根本不懂我在说什么。

    “你可以看电视转播。”

    我气得七窍生烟。

    在鼬的照顾下,我本来已经有规律在吃药,很少出现失眠、过呼吸、焦虑发作等症状。

    但到了这里,当然没有药物再给我吃。

    我却意外地发现,自己的毛病不药而愈了。

    这大概是唯一的好消息,我有些哭笑不得。

    因为在这里,我一天24小时都处于精神紧绷状态,连呼吸都要小心翼翼,时刻注意着因陀罗的动向。压根没工夫多思多虑,满脑子只有怎么逃出去。

    其实因陀罗出现的时间并不多,他好像非常忙碌。但他每次出现,都格外让我恐惧。

    当我闻到他的气息。

    血液的甜香猩腻就在舌尖泛起。

    我的眼球本能地开始幻痛,即使不去触碰,也会疯狂地流下眼泪。

    同样都是用亲亲来传递想要做挚友的善意,但因陀罗和我的其他宇智波朋友都完全不一样。

    他……更加的过分。

    对自己的想法不加掩饰。

    逐渐侵入的视线、露骨的探索欲望、滚烫的呼吸与急促的心跳。

    打破界限就在毫厘之间。

    就连在睡梦中,我也会时常惊醒。

    我不要做取悦强者的人。

    可因陀罗也不像是有太多耐心的人。

    他就快到极限了。

    在每一个他贴着我的脖颈,滚烫的喘息擦过我的肌肤的时候。

    “你……好香。”

    他几乎把我当成一个大型波板糖,从发梢舔到脚尖。

    我浑身发毛,不知道他还能克制忍耐多久。

    我别无选择,只能找上其他人帮忙。

    白发女人挑起我的下颌。

    她有着皎洁如明月般的美貌,又如同冰寒刺骨的雪花。

    这对姐弟都有着令人敛色屏气、心驰神往的漂亮脸蛋。

    即使因陀罗对我做了那么多坏事,看到他的脸,我还是会下意识愣上半秒钟。

    因陀罗似乎认为这是“深刻的爱情表现”,颇为愉快,最近对我的态度由阴转晴了。

    我才能有喘息之机,找到辉夜。

    “让我瞧瞧……”辉夜刻薄道,“因陀罗那没出息的家伙被你迷得神魂颠倒、茶饭不思。连我们的计划都搁置在一边。我倒是好奇,什么人能让他动摇到这种程度。”

    尖尖的指甲抵着我的咽喉。

    “我、我想出去。”我磕磕绊绊地说。

    “我凭什么要帮你?”辉夜松开手。

    脖颈上出现一道细细的血线。

    辉夜的美锋利尖锐,具有攻击性。

    她穿着雪白的和服,言语态度都极为冷淡。虽与我同住,却对因陀罗对我的骚扰视而不见。

    “难得有能让因陀罗安分下来的女人,我高兴还来不及。连我都不想惹那个疯子,”辉夜懒洋洋道,“你也死了这条心吧。”

    我还要再劝,辉夜抬手给了我一张照片。

    我翻过来一看,照片上是一对双胞胎男孩,拍摄时间在二十年以前。

    男孩面容相似,表情却迥然不同。一个孤僻傲慢,冷若冰霜,一个开朗坚毅,笑容满面。

    大部分父母都竭力给予双胞胎同等的待遇。诸如同样的衣服、同样的食物、同样的教育和医疗水平……

    但不包括同样的爱。

    人心是有偏向的。

    亿万天平之中,只有忒弥斯女神的裁决才永远公平。

    一个违背直觉的事实是,双胞胎之中,并不是最优秀的那个得到父母最多的关爱,反而是最弱小的那个。

    社会化生物族群的天性是照顾弱者,维护种族延续。

    人是社会化动物,摆脱不了天性。

    “因陀罗总是被夺走自己拥有的东西。”辉夜说。

    从心爱的玩具,父母的陪伴与关爱,到父亲的资产。

    尽管他是最优秀的,能够靠自己得到想要的,爱意却从来不向他倾斜。所以,弟弟阿修罗学会了谦让和坚持。

    而哥哥因陀罗从中学到了掠夺与偏执。

    只有抢来的东西才属于自己。

    只有强者才配拥有一切。

    他一件件让渡自己的心爱之物,终于到了最后让无可让,于是愤然离家。

    但这一回,他明白过来,先前的让渡都是某种代价,某种交换来更好的物品的代价。

    心爱的玩具、父母的关爱、父亲的资产……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交换那个令他痴迷的女人。

    玩具、爱和资产,所有的好东西全部都给阿修罗也没关系。

    他早就已经一无所有。

    所有的所有,所有的一切,他都可以不要。

    他只要这个。

    他只有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