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失踪人口数据库中的数据也遭到篡改了呢？

    身后，倪千帆端着咖啡越过她走到一位鬓角斑白的老先生身边：“李老师，您来出差还养虫子？”

    李正阳头也不抬：“别碰啊！这可是关键证物！”

    “领导对这次爆炸案相当重视啊，连李教授都被请来协助我们！”

    高亦远不解：“李教授不是植物和昆虫学家吗？可我们是爆炸案……”

    叶敏摇头：“李教授是刑事生态物证专家，行走的百科全书。他的学生遍布各个领域。有他在相当于有了半个科学院的专家团助阵。”

    倪千帆附和：“李教授曾通过死者鞋底一粒花粉和附着的虫卵破获跨省连环杀人案，任何蛛丝马迹都逃不过李教授法眼！”

    原本麻木看着屏幕的闻漪突然眼神一亮。

    ——植物，昆虫，杀人案。

    她的思考方向错了！她现在掌握的线索可能无法确定死者身份，但也许可以找到埋尸地点。

    脑海中再次闪现凶手埋尸的画面：

    落在尸体上的树叶，叶片边缘独特的锯齿状，叶脉纹路像炸裂的闪电；

    枯枝碎叶里突然钻出的暗红色蜘蛛；

    还有远处高大的树木。

    “李教授！”闻漪一个箭步来到李正阳面前，目光炯炯道：“我想请教一下，能否通过植被和昆虫锁定犯罪现场？”

    “理论上可行。”李正阳摘下老花眼镜道，“但要精准定位的话需要极其特殊的植被组合。”

    李教授拿着闻漪手绘的树叶仔细看了看：“如果你画的树叶是准确的，我认为可能是大铁鳞栎的叶子。”

    “我很肯定，画没有问题。”那天梦里挖了一整晚的坑，闻漪对于现场的所有细节都了然于胸。

    李正阳将画递还给她，从电脑中调出了云湖市的地图：“这种树只分布在云湖市北部的林区。”他手指着屏幕，“就是这一片。”

    范围虽然缩小了，但是对于寻找埋尸地点来说，这一片林区还是太大。

    “李教授——” 闻漪拿出另一张图递给他，“如果再加上这个呢？”

    图上画着一只细节清晰的暗红色蜘蛛。

    李教授端详片刻，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这……看着不像本地品种。”

    “不过我有个猜测。等着。” 他拿着画开始查阅资料。

    “你来看看是不是这图里的蜘蛛？” 李正阳向闻漪招招手。

    “没错！就是我看到的那种蜘蛛！”闻漪盯着电脑屏幕中一只通体暗红、足尖带着金色环纹的蜘蛛照片点头道。

    “我就说，这种蜘蛛不是本地品种。” 李正阳往椅背一靠，双手交叠在胸前告诉二人，“这种蜘蛛是一个外来入侵品种，译名叫赤火蛛。

    它们在云湖市乃至整个东南地区都极为罕见，是跟随特定植物进入云湖市。

    它们不喜欢这里的土壤，只能在一些人工养殖植物的地方才有可能找到这种蜘蛛。”

    “也就是说，这种赤火蛛本不该出现在北部林区吗？”

    “没错，除非那里有人养殖数量可观的赤火蛛喜欢的植物，比如植物园，苗圃之类的。”

    李教授话音刚落，高亦远似想起什么，低声对闻漪说：“我想起来了，北部市郊确实有几处苗圃。

    我仔细研究了郭青宇的资料，市北有一块动迁地是政府扶持ai生态园的项目用地，那里就有苗圃。”

    “看，就是这里！” 高亦远指着屏幕上的地图，“资料显示资金还没到位，项目没有启动，这块地处于未开发的状态。”

    那里会不会就是她看到的埋尸地点？

    闻漪刚想给顾屹风发条报备信息，手机上却先跳出一条匿名短信：

    【烟花绚烂时，无人追问火种来自谁手。】

    还未等闻漪参透这句话的意思，信息就飞速消散不见。

    又是郭青宇。

    烟花绚烂？是顾屹风正在调查的连环爆炸案吗？

    他在暗示什么？案件的真相另有隐情？

    闻漪不动声色放下手机，事情远比她想象的要复杂。她到底能相信谁？

    闻漪戴上帽子墨镜：“我先去看看！”她拿着苗圃地址转身朝门外走去。

    “不行！你别一个人去！” 高亦远伸出手，“老大交代过，他去开会了，必须等他开完会……”

    叶敏和倪千帆对视一眼，上前欲拦住闻漪。

    “别跟来。” 她拉开门，头也不回：“相信我，你们拦不住我。”

    李正阳的放大镜还僵在半空中，他难得好奇地问：“这小姑娘是谁？和顾屹风什么关系？”

    “他们呀……” 高亦远意味深长地笑了。

    李正阳放下放大镜了然道：“懂了！量子纠缠的关系！”

    闻漪赶到北部市郊的时候已近傍晚，斜照的阳光将废弃苗圃的铁栅栏拉出细长的黑影。

    锈蚀的锁链不知何时已被人剪断，任何人都能轻易进入到这里。

    闻漪推开沉重的铁门，在苗圃里四处查探了一番，鞋底碾过干枯的铁鳞栎落叶，发出细碎的碎裂声。

    面对这一片望不到尽头的苗圃，闻漪微微眯了下眼睛。

    是她大意了，以为范围已经足够小，没想到这苗圃竟然这么大。

    好在她也并非毫无准备。

    空气中突然传来一声刺耳的鸦鸣，闻漪循着声音抬头，数十只尸冠鸦聚集在附近的一棵铁鳞栎树上，漆黑的身躯在阳光下泛着五彩斑斓的光泽。

    这些乌鸦叫唤过后安静得反常，猩红的眼珠齐刷刷盯着闻漪。

    领头的尸冠鸦突然腾空而起，在天空中盘旋了一圈，随即向闻漪俯冲而下——

    第12章 鸦群引路

    闻漪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就在乌鸦快要撞上她的一瞬间，她歪着头冲乌鸦笑了一下，“你好啊。”

    乌鸦稳稳落在了她肩头，尖锐的喙慢条斯理地梳理自己的羽毛。

    这些尸冠鸦与之前的红羽小鸟一样，都是她母亲的“耳目”。

    她的母亲拥有与天地间生灵沟通的异能。

    而乌鸦——高智商，通灵性，行动力强且擅团战，是她母亲最得力的助手。

    闻漪虽没有母亲那样的天赋，但有同源的血脉力量，驱使尸冠鸦不在话下。

    这些乌鸦对气味极其敏感，甚至可以探测到深埋地下的腐败物释放出的硫化物，能够帮助她寻找被埋藏的尸体。

    此刻树上的尸冠鸦猩红的眼珠正紧紧盯着闻漪，如同在等待指令的士兵。

    “去吧，找到他。”

    话音刚落，数十只尸冠鸦同时腾空而起，瞬间遮蔽了半边天空，诡丽而悚然。

    顾屹风赶到苗圃时，闻漪并未察觉他的到来，她逆着夕阳站立，身后是一片金黄的暮色。

    闻漪站在树下，漆黑的乌鸦在她头顶不断盘旋，组成一个缓缓旋转的黑色漩涡。

    纤细的手腕轻轻扬起后倏然落下，鸦群立刻分散成数道黑色洪流，向苗圃的四面八方飞去。

    其中一只尸冠鸦往顾屹风所在的方向而来，在经过他头顶的时候，突然叫嚣着俯冲下来从他的肩头掠过。

    当顾屹风放下格挡乌鸦的手臂时，闻漪已经随着鸦群离开。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震惊又复杂的心情，举步跟上了闻漪。

    刚才顾屹风开完会，赶回办公室时，却发现她早已不见人影。

    他压抑着怒火赶到这里，可看到那一幕，方才的怒火忽然烟消云散。

    她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如果有一天她想要离开，他还能留得住她吗？

    顾屹风无意识地摩挲着腰上的手铐，枪炮子弹未必能伤得了她分毫，那这副金属又能束缚住什么？

    他苦笑了一下，他从不畏惧她的能力，他只是痛恨自己的平凡。

    暮色渐浓，林间风声低语，仿佛也在嘲笑他的渺小。

    前方传来“哑——”的一声大叫，闻漪停住脚步。

    三只尸冠鸦在一处空旷的土地上方盘旋嘶鸣，其中一只很快降落在地上，用尖锐的喙部啄着脚下的土地。

    闻漪垂眸仔细观察，那里土壤较之周围微微有些塌陷，土壤的颜色也比周围更深。

    她的心跳骤然加快，她相信尸冠鸦的本能不容易出错，难不成尸体在这里？

    夕照的阳光有些刺眼，闻漪眯起眼扫视周围的景致。

    脚下土壤的颜色，远处高大的树木，眼前的一切逐渐和记忆中的画面慢慢重合。

    没错，就是这里！

    闻漪蹲下身，指尖刚要触及土壤，忽然听到背后脚步声匆匆而来。

    她还未来得及回头，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猛地掐住了她伸出的手臂，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她的后背撞进坚硬的胸膛，硌得生疼。

    “闻漪！”顾屹风咬牙切齿的声音贴着她的耳膜边炸开，“你还记得答应过我什么吗！”

    糟糕！他那么快就赶来了！闻漪有些心虚，不敢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