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宿连忙往嘴里塞一大块牛排,鲜嫩的肉汁充斥嘴巴,好吃的暂时可以忘掉所有疼痛,包括精神上的。

    裴忱掀起眼皮,盯着呆蘑菇头顶突然冒出的橙黄色蘑菇。

    很开心?

    吃到食物,就会开心?

    啧,那见到他,怎么就只有红色毒蘑菇。

    看来自己早晚得被蘑菇毒死。

    睡在客房的温宿难得睡了个好觉,这些天被裴忱折腾没的精气神完全恢复。

    洗漱过后换上管家元叔准备的衣服。

    联盟学院对于作训服穿着管理并不严格,可以选择自己的常服。

    像裴忱这样的少爷常服都是名牌且贵,损坏不赔。

    但是作训服破损可以无限次数领取。

    而且黑色的作训服很酷,学员基本都很喜欢。

    温宿摸摸作训服口袋划破的小洞,想着今晚回来补两针,扔掉太可惜。

    背上书包,温宿拉开门。

    裴忱正靠墙站着,不知道在和谁打电话,语气要比往常平和多了。

    “知道,不缺,有元叔在。”

    裴忱朝温宿勾了下手,往楼下走,常见的作训服穿在他身上,仍然盖不住一身痞气。

    “您还是别来了,我一个成年人……藏什么?亲爹,你不了解我吗?”

    裴忱不要脸对着电话那头胡扯:“我性冷淡,藏什么娇。”

    温宿:“…………”

    大清早的,蘑菇并不想听到这种话。

    路过别墅门前的小花园里,元叔笑吟吟抬手打招呼。

    送他们去学院的司机还是昨天那位,不过这次温宿上车,敏锐地嗅到一抹血腥气。

    裴忱很快挂断电话,问:“解决了?”

    司机目视前方,半分多余目光也不往后看,“底下人失职,那些人躲去四方馆,馆主那只狐狸背后有公会人撑腰,我们不敢冒进。”

    裴忱眼中浮现几分不屑,作训服外套下衬衫包裹的肌肉线条极其有力量感的绷紧。

    “晚上我亲自去一趟,我的狗,哪能认第二个主人。”

    “是,傍晚我提前来接您。”

    裴忱嗯了一声,忽地想起什么,转头盯着正在吃三明治的呆蘑菇,嘴角沾了几粒全麦面包碎。

    “你今天不用跟着我,送他回家。”

    温宿一侧腮帮子高高鼓起,盯着裴忱探过来的手,身体往后缩,连忙捧着另一半没有吃过的三明治上交。

    像只被凶猫发现偷食物的小仓鼠,颤颤巍巍举手投降。

    裴忱轻啧,大手扣在温宿侧腰,微一用力,把他拎过来,距离为零,指腹用力擦掉他嘴角的面包屑。

    “你还挺能吃。”

    “昨晚上吃了两盘牛排,如果没记错,上车前你是不是还吃了一颗苹果?”

    温宿脸颊淡红,小声说:“可能,需要很多营养,以后应该会需要更多营养。”

    光吃不胖。

    裴忱记得那两夜抱着他都硌手,唯一有点肉的是屁股,暄软白嫩嫩。

    “今天还没有疏导精神力。”裴忱好心提醒。

    温宿咬一口三明治,“你不舒服了吗?”

    “没有。”裴忱眼中噙着懒散的笑意,“但是我好吃好喝养着你,你是不是应该主动点,温宿?”

    温宿想要反驳。

    这一切都是裴忱造成的。

    明明是裴忱精神力崩溃,他好心治疗,却被裴忱吃干抹净。

    如果硬要说的话,温宿觉得自己吃亏了。

    不过温宿懒得计较得失,也从来不对任何人报以希望,只想着能活多久就活多久。

    如果说现在唯一有期待的,那就是孢子。

    “午休行吗?”温宿垂着睫,有一口没一口吃着三明治,不像刚刚那般有食欲。

    裴忱察觉出温宿细微变化的情绪,却不知道他为什么不高兴,语气满满暗示:

    “行,吃过午饭我们去教官休息室,那里没人。”

    第8章 这么毒的嘴,老婆肯定会跑

    到达联盟学院门口,裴忱姿态散漫抄着兜,跟在温宿身后。

    蘑菇走的飞快,一副想要把他甩的远远的架势。

    裴忱偏要跟着他,狗皮膏药般,黏上甩都甩不掉。

    温宿不用回头都知道这懒散的脚步声来源裴忱,想着回到16班,他总不能再跟了。

    不曾想不仅跟着,而且大摇大摆进入16班。

    顿时热闹的16班鸦雀无声。

    裴忱勾着唇,注视因为走得太快面色薄红还在微微喘着气的呆蘑菇。

    “现在全员去训练场,从今天开始,每天绕着训练场跑五圈,提高你们个人身体素质,懈怠反抗的学员,扣五学分。”

    “啊…………”

    班里成片响起半死不活的哀嚎声。

    温宿现在可以肯定了。

    他就是在以权谋私。

    借着机会欺负自己,在家里欺负,在学院也不放过自己。

    恰好同桌余晚暗戳戳诅咒:“我诅咒裴忱以后的娃不和他姓,不认这个活爹!”

    温宿满脸认真附和:“这是个好主意。”

    “是吧。”余晚和他没上一个频道,“就他这么毒的嘴,以后老婆肯定会跑。”

    “对!”温宿煞有其事重重点头。

    尽管不爽,不愿意,但裴忱手里握实权,最重要握着他们学分。

    到了训练场,故意拿着扣分名册在他们16班队列面前来回走两圈。

    江北行都看得牙痒痒:“我发誓以后这比倒霉了我第一个笑。”

    顾姣姣:“这就是你不对了江哥,如果我是你我就放鞭炮。”

    “咳。”裴忱威胁地清清嗓子。

    江北行和顾姣姣立即闭嘴。

    “我们也不欺负你们,本着我们联盟学院的第一宗旨,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接下来的五圈,一班跟在你们后面陪跑,大家同意吗?”裴忱笑嘻嘻地问。

    “不同意!”

    “不同意!”

    两个班异口同声拒绝。

    裴忱颔首:“我就知道你们会同意,不错,现在开始计时,十五分钟跑不完五圈再加五圈。”

    计时器滴一声响,16班长南新只能带队进入跑道,身后稀稀拉拉跟上不情不愿的学员。

    上午九点多的日头正足,训练场跑道没有半点乘凉的地方,就这么直愣愣在太阳底下晒着。

    一群植物打蔫,队伍逐渐零散。

    一班在后边慢悠悠散步,眼看裴忱还想折腾人,江北行猛地冲刺跑到最前边。

    转过身倒着跑,嚣张劲儿和裴忱不相上下。

    “来,有胆子的和我比比,谁先跑完谁是爹!”

    南新拳头都握紧了,加速追上江北行。

    有“爹”这个诱人的称呼影响,特别是对于16班这群年龄不大的学员。

    速度逐渐提了起来,队伍越跑越整齐。

    温宿体力不行,跟着两圈下来,脸上那点浅红没了。

    余晚在半死不活地喘:“靠,我爹还没当呢,已经累成孙子了。”

    温宿偏头笑了起来,湿漉漉蓝发垂在额前,精致的五官舒展开来,连同汗珠都像是清晨缀在荷花上的露珠。

    “哎,宿啊,你今天这身衣服看起来很贵,新买的吗?”

    “嗯,别人帮我买的。”

    余晚随口闲聊:“自打夏天假期过后,你来学院,一直穿的都是作训服,以前那么多好看衣服也不穿了。”

    无心一句话,温宿眉宇间萦绕淡淡喜悦消失。

    “咋了?”余晚小声问,“该不会又是你那恶毒后妈欺负你了吧?”

    温宿力气仿佛被全部抽走,越跑越慢,到最后脱离大部队,四肢灌了铅般缓慢费力地走。

    “你别吓我啊,怎么了?”余晚也不跑了,陪着他走。

    “父亲说她怀孕了,但是家里房间,只有我那间适合布置公主房,上次回去,我的衣服都被扔在地下车库。”

    温宿叙述的有些平淡,努力上扬的嘴角看得余晚心酸。

    温宿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热烈的爱情在经过短短几十年就变质了。

    自此有了后妈,父亲变了个人似的。

    余晚气的脸通红,替他打抱不平。

    “果然是夹竹桃,好看是好看,真够毒的!”

    温宿弯下腰,实在跑不动,双手撑着膝盖,视线落在红色跑道,视线有刹那间重影模糊。

    有许多事没法告诉余晚。

    他那位私生子哥哥,不仅容不下他待在地下车库,甚至容不下他活着。

    温宿眼眶红了一圈,不想在这里哭,正要调整心情继续跑。

    一抬头,才发现不知道在身旁站了多久的裴忱。

    锐利又散漫的视线在温宿脸上打量。

    裴忱嘴角漾起弧度,“才跑两圈就哭,要不要这么娇气?”

    温宿说不过他,绕过他,领口倏地一紧。

    裴忱勾着他衣领,吹响口哨,等跑近的学员停下来,随口瞎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