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见苏云晚出手大方,便好心提醒:“小姑娘,外面那些地摊上一般都是假货,你要是有心想玩玩,不如去那边的地下交易所看看。”

    地下交易所?

    苏云晚一听就来了兴趣,道谢后,循着那人手指的方向找过去。

    经过一个阴暗的地下入口,里面别有洞天。

    大厅里,几乎每一个小摊面前都围了不少人,苏云晚看了一会,这里的真品确实要比外面的多上许多。

    只是,大多成色不佳,或者经过多次修补。

    买来意义不大。

    正逛着,前面一处摊贩忽然躁动起来。

    “天哪!竟然是张仕的花鸟画!”

    “谁?那个国画大师张仕?”

    张仕作为华夏画坛上有名有姓的大师,名字一出,立刻吸引了无数人前来围观。

    “这花鸟鲜活灵动,惟妙惟肖,确实精美。”

    “确实像张仕的作品。”

    “只是,张仕大师的作品早年就被各路藏家瓜分,老板,这幅画你是从哪得来的?”

    人群中,一位穿着唐装,似乎是行家的中年男子感兴趣的询问。

    闻言,大家纷纷点头。

    张仕最为有名的书画大家,作品不是被人买走,就是在拍卖行里,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摊主:“这是我家的传家宝,如果不是家里的老头子生病急需用钱,我是万万不会拿出来的,我看你也懂点画,不信,你自己来看!”

    男人听罢,上前接过画,仔细察看,再抬起头来时,已是满脸通红:

    “这画笔画饱满,构图精细,寥寥几笔,就将花茎,花蕊都画得栩栩如生,非常典型的张仕先生的风格,完全没有任何毛病。而且,是一幅不可多得的真迹!”

    “老友,这幅画你开个价,多少钱我都要了!”

    一听连行家都认定为真品,围观群众的心都被骚动了一下。

    “十万!”

    “我出十五万!”

    “十六万!”

    大家争先开始竞价,场面一片热闹,一旁的沈昌心下也开始痒痒。

    大手一挥:“我出五十万!”

    听到他的出价,摊主眸底闪了闪,隐晦的冲先前出声的那位唐装男子递了个眼神。

    男人明了,抬手:“我出八十万!”

    两人动作隐秘,并未引起大家的注意。

    苏云晚却瞧见了,眉目轻蹙。

    本来,古玩市场的规矩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大家各凭本事,

    你不买,就旁观而不语。

    但是,这两人分明就是一伙的,一唱一和,抬价骗人。

    那可是小一百万啊!

    能吃多少盒饭了都!

    苏云晚一想到那么多钱就被骗子骗了去,心都痛了。

    就在沈昌按捺不住要加价的时候,她率先出了声:

    “等等,这位老先生,依我之见,这幅画,怕是值不了这么多钱。”

    她的声音清浅,却带着十足的肯定,沈昌听罢,一时收回了竞价的手。

    听了她的话,唐装男子心中一恼。

    循着声音望去,视线落在苏云晚身上时,笑了。

    还以为是那个行家。

    原来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

    他整理好表情,“这位小姑娘,你何来此言?”

    众人回头,瞧见她干净到稚嫩的面容,也是一笑。

    “小姑娘,这可不是过家家,可不能信口开河。”

    “我从不信口开河。”苏云晚淡然回答。

    “哦,那你说说,这幅画为什么不值钱?”

    他问完,不等苏云晚回答,大家都笑了。

    仿佛笃定她一定答不上来。

    大家不知道的是,张仕正是齐国书画院的老师。

    作为学生,对于他老人家的画,苏云晚自然是再熟悉不过了。

    第20章 被忽悠了?

    “因为张仕先生的画兼具工笔和写意的特点,工整优雅。而这幅画,线条松软,虽精细有余,而意韵不足。”

    她说得有模有样,大家笑声一滞,收了看热闹的心思。

    沈昌再仔细去瞧,不知怎么的,确实瞧出点不对劲来。

    就像这位小友说的,规整有余,而少了些洒脱的大师气韵。

    瞧见好不容易上钩的鱼竟然要跑了,摊主眼睛一横:“谁派你来砸场子的?这么好的画竟然被你说得一文不值!”

    “我问你,你出身何处?凭什么叫大家相信你的胡话!”

    出身?说出来吓死你。

    苏云晚在心里回答,当然,这话是不能说出口的。

    她一瞬间的犹豫摊主看在眼里,成了她心虚的证据:

    “小姑娘,这可不兴开玩笑,我还等着拿钱救命呢?”

    “看好啦,我的传家之宝,张大师的花鸟画——八十万。还有加价的没有?没有的话就归这位专家啦!”

    只是,摊主最后的通牒还没下完, 又被苏云晚打断:“各位,你们知不知道,为什么张仕的画从来都没有署名?”

    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又让全场的目光集中在她的身上。

    那唐装“专家”心下一慌,急了: “还能是因为什么,因为他没写呗。”

    摊主眼睛都吊起来:“小姑娘,你再要是捣乱,我可就叫人了。”

    两人急眉瞪眼的样子让兴头上的众人咂摸出点不对。

    然后,就听苏云晚说:“是有的,只是你们没有发现而已。”

    “张仕老师署名其实都藏在枝叶之中,不信,大家可以上网查查看。”

    一个有趣的观点。

    大家饶有兴趣的拿出手机搜索,仔细一看,还真从一片枝叶之中,模模糊糊看出“张仕”二字。

    而且,不止一幅,几乎每幅画都如此。

    这下,对于苏云晚的话,大家已经信了九分。

    再瞧面前这幅画,无论大家怎么看,都找不到隐藏的署名。

    也是,就算是一笔一划的照着临摹,不是本人,清楚这个小心思的,也极其容易忽略。

    瞧见事情败露,两人急赤白脸的瞪了苏云晚一眼,连“祖传”的画都不要了,一溜烟儿跑路了。

    死骗子!

    众人朝着两人逃跑的方向啐了一口,再见苏云晚,眼神已经转变为深深的敬佩。

    “小姑娘好眼力啊。”

    “是我们眼拙,刚才多有冒犯,抱歉啦。”

    沈昌更是走到苏云晚身边,“谢谢小友提醒,我要是花了这价钱买到幅赝品,又要被朋友他们笑话啦。”

    苏云晚:重点难道不是一百万吗?

    她摇头笑了笑,正准备打道回府,这人又追了上来。

    “小友请等一下,我叫沈昌,我见你对书画多有心得,可不可以请你帮个忙?”

    苏云晚反正无事,闲着也是闲着:“沈老先生你好,有什么事,您说。”

    “你也知道,这书画市场鱼龙混杂,我又眼力有限,所以,想请你帮我做做参谋,”

    “当然,占用了你的时间,报酬的事好说。”

    一听还有报酬,苏云晚还有什么不肯的:“当然可以,沈老先生,我们从哪先开始?”

    沈昌笑了笑:“就从这开始吧,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叫苏云晚。”

    有了苏云晚在身边提点,沈昌像一条得了水的鱼,把交易市场都逛了个遍。

    也更加惊叹于眼前这小姑娘的眼力。

    不仅看得了书画,玉石翡翠,就连青铜器都能说得出个一二。

    一时也没刹住车,战果累累。

    苏云晚也惊叹于沈昌的财力。

    何时,她也曾有过这么花钱不眨眼的日子。

    只是现在……

    哎,苏云晚深深叹了口气。

    这世界上有钱人那么多,为什么就不能多她一个呢?

    “云晚,怎么了?”听见她叹气,沈昌立刻关心的询问。

    “没什么。”苏云晚摇摇头,“老先生,您买了这么多东西,怎么回去?”

    “这个不用担心,我孙子来接我。”

    沈京墨赶来,看到路边大包小包的沈昌,罕见的沉默了两秒。

    环视周围,再一次确认了地点。

    嗯,是古玩交易市场没错。

    不是批发市场。

    还从哪里拐来一个小姑娘,做搬运工。

    沈昌买了这么多东西,天色也越来越晚,防人之心不可无,苏云晚送佛送到西,陪他在路边等着。

    忽然,一辆崭新,泛着奢华光芒的轿车停在她们面前。

    车门打开,一条笔直,裹着西装裤的大长腿缓缓迈出。

    接着,一个穿着精致西装的修长身影从车内走下来。

    他五官犹如古希腊雕刻般深邃。

    却没什么表情,气质很冷。

    眼神淡淡的,不易察觉的扫过她,然后落在沈昌身上,

    “爷爷。”

    沈昌不冷不热的应了一声,向他介绍:“这是苏云晚苏小姐,今天多亏了有了她,我才能买到这么多的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