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她有了存在感:

    当她一回头,博格特变成了一只女鬼,阴冷地看着她。

    舱门外,贝莱尔也有些懵。

    他眼睁睁地看着,这出恐怖片突然变成伦理片,又突然变成两个军官的“爱恨情仇三角恋决斗场”,又变回列车惊魂记……

    博格特变成的女鬼,眼眶里适时地流出鲜血,发出惨烈的嚎叫。

    这出大戏重新找回恐怖片的旋律。

    两个军官先是隔着服务员互相搏杀。

    然后,他们放下旧怨,跟着尖叫的服务员一起,被女鬼步步紧逼。

    最后,他们三尖叫着从车窗跳出去,头也不回地跑掉。

    贝莱尔回收博格特,和镭射眼占据他们留下的软座。

    他注意到,两个军官的外套还挂在车厢的架子上,看上去比他们身上的干净。

    于是,他两脱掉身上脏兮兮的外套,一并丢出车窗。

    他们动手把餐盘从餐车上拿过来。

    贝莱尔更是解开衬衫上的领扣,袖扣,将袖子卷起来。

    他一边忙,一边问:“你不觉得绑吗?”

    镭射眼婉拒:“我习惯了正装。”

    贝莱尔回想着:斯科特也总把衣服上所有的扣子都扣得严严实实,看起来很闷。

    如果对面坐着的是斯科特,贝莱尔肯定直接上手,假装给对方解扣子,闹着玩。

    反正他们玩来玩去地胡闹,也不止一次。

    但对面坐着镭射眼,他不好动手,只是有些遗憾:

    他们的气场完全不同。

    两个军官的伙食看着不错:

    煎牛排,炸鱼排,火山土豆泥,煮豌豆,白面包,鱼子酱……

    两个人不客气地享用起来。

    火车缓缓开动,窗外的风景闪过得越来越快。

    三名士兵掐着发车时间,走进餐厅。

    为首的士兵在他们面前站定。

    镭射眼捏紧刀叉。

    贝莱尔深深埋头。

    在他们两差点动手时,士兵“啪”一声敬礼道:“长官,我们要给新兵开饭,请你们发表餐前讲话。”

    根本没发现“长官”已经换人。

    贝莱尔含糊地说:“让他们先吃……啊。”

    在餐桌下,镭射眼踢了他一下。

    贝莱尔闭上嘴。

    镭射眼放下餐具,以不由分说的语气,强硬地命令:“让他们等着。”

    为首的士兵习以为常,用力敬礼:“是!”

    贝莱尔松了口气:差点露馅。

    他庆幸他们运气好,没被拆穿,却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英雄们黑化后,各州纷争并起。

    国内早爆发过一场又一场大战,军队里有勇气有品质的年轻一代都消耗得差不多。

    剩下的人基本没什么战意,更觉得前途渺茫,只有一场没有结果的战斗。

    像那个路人,看见他们盼望到达德州,都会觉得他们是疯了。

    这三名士兵也是新兵,只是报名比较早,稀里糊涂地当了班长。

    其实,他们依然什么都不懂,只懂听从名义上的“军官”,任对方说一是一。

    现在,长官有命令,三名士兵只能老实地等在一旁。

    他们饿得前胸贴后背,饥火齐齐往上窜。

    为了管教新人,军官们弄了个“餐前讲话”制度。

    新兵只有听过讲话,才能吃饭。

    这和“开完会才能下班”,“讲完这个重点才能放学”,都是一个道理。

    面前的两位军官,和其他喜欢“熬鹰”的上级一样,丝毫不关心这一切,只是吃得头都不抬。

    三名士兵好不容易等他们吃完一轮。

    其中这位个子矮一些的长官更是离之大谱:

    他居然还用面包抹干净盘子里的酱汁。

    贝莱尔确实意犹未尽:“这就没了?”

    士兵们:有,想打人。

    镭射眼站起来,暗示道:“先讲完话。”

    他们拿起前任军官留下的军大衣,带头走出去。

    三名士兵跟在他们身后,目不斜视。

    贝莱尔偷偷问:“你会讲?”

    镭射眼低声答:“我写过不少演讲稿,框架都一样。”

    他们带头往前走,走得叫一个“理直气壮”。

    突然,三名士兵中的一个说:“长官,你们似乎走错了,我们去车头的广播间,不是……”

    他的腹部被另一个士兵用手肘抵了一下。

    镭射眼猛然转身,背对着灯光。

    一道瘦长的阴影笼罩着士兵的脸。

    他很有威压地问:“我们要先巡视一番,你们有意见?”

    三名士兵不自觉地挤成一排,疯狂摇头。

    镭射眼淡淡地说:“我想也是。”

    贝莱尔想问问,对方在学校里是不是也经常这样吓唬学生。

    但他自觉放弃这个念头。

    经过一轮漫长的“巡视”,他们终于找到广播间。

    镭射眼坐在广播台前,沉默两分钟,仿佛在打腹稿。

    随后,他对着话筒,庄重地说:“新兵们,在这丰收的季节里,我们满怀喜悦的心情,以饱满的精神欢聚一堂,隆重举办……”

    车上的新兵们:只有饥火在心中狂妄燃烧.jpg

    贝莱尔:这是学校运动会的开幕式演讲稿吗,老师?

    果真框架都一样。

    他用系统查阅历代战前动员演讲,生怕再出什么纰漏。

    资料显示:讲完话后,要唱一首军歌。

    士兵们好不容易等到长官做完乏味的演讲。

    连乘务员都做好了开饭的准备。

    另一道声音在这时响起:“最后要唱一支战前动员歌,我来吧。”

    士兵们:这盒里吗?.jpg

    广播间里,贝莱尔唱起激昂的《九头蛇军歌》:

    “我放弃了爱人和家人

    “用他们换来了一架m—16

    “我不在乎我能不能活着回来

    “尽管那些有钱人的孩子可以安全地呆在家里

    “当我带着战后心理创伤回到故乡

    “退伍军人管理局的医院不会照顾我

    “我堕入黑暗无家可归

    “惨状会在新闻上反复播放……”

    新兵们瞳孔放大,面色死灰:

    太直白了,长官!

    唱完后,广播间的长官宣布:“你们可以吃饭了。”

    新兵们:这喵喵的谁能吃下去?!

    完美结束。

    贝莱尔心满意足地关掉话筒。

    镭射眼拧起眉心:“这是九头蛇的军歌?”

    歌词听起来很不对劲。

    贝莱尔重搜了一遍:“啊,这是恶搞版。不过调子一样,应该没影响。”

    铁皮火车里,漫长的旅途中,新兵们的苦难开始了:

    一日三餐前,他们都要饥肠辘辘地等长官们巡视完毕。

    接着,他们要站着听完又长又枯燥又乏味的“运动大会”版演说。

    最后,要听一首让人意志全消的《九头蛇军歌》(恶搞版)。

    新兵们:再见吧,这垃圾的军队,真是一天都呆不下去了。

    第二天,火车上的新兵少了一半。

    第三天,新兵又少一半。

    第四天……

    征兵火车到达新墨西哥。

    上校早已迎接在车站。

    他“惊喜”地发现,火车上只有两个陌生人。

    以及一大堆丢在车里的军装。

    上校的手,抖了起来:“新兵呢?”

    除了驾驶员外,车上仅有的两个人对视一眼:“我们就是。”

    上校:这不是真的!这是噩梦!

    他恨不得举枪自尽。

    他们这次征兵是强制性的,每名军官有kpi要完成。

    没有完成九头蛇统治下的指标,下场可不是“被当场辞退”这么单纯。

    是全家都要送命啊!

    贝莱尔深表同情,提议:“你让我们来背锅好了?”

    上校止住哀嚎:“呃?”

    贝莱尔诚恳地劝道:“给我们一份官职,我们帮你招兵。如果失败了,罪名是我们的,死刑也是我们的。如果成功了,你还能得到一份功劳。”

    上校思来想去,认为这里面全是阴谋。

    但为了脖子上的脑袋,他勉强点头。

    三句话,让贝莱尔荣升“少校”。

    镭射眼荣升“上尉”。

    升职原因源于上校的担心:

    假如职位设得低了,会让这两傻瓜失去背锅的资格。

    在军需处,他们领到一套新的军官制服和长筒军靴。

    制服的肩章上装饰着金色的九头蛇印记。

    他们都领到新的合法证件,可谓:成功打入九头蛇内部。

    而且从路过的军官打招呼的姿势来看,他们完全可以在内部的中层游走。

    在更衣室换了新制服,两个人走在通往征兵所的路上。

    镭射眼很不情愿。

    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在九头蛇统治的国度里获得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