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作品:《冷淡大佬沦为虐文总受后

    两道枪声近乎同时响起。

    隋和光后背发凉,立时侧身,旋即闷哼,肩头被擦出血。而前方,隋翊一脚横在他爹膝弯,子弹打下隋靖正半邊耳朵。

    草地多了两个小孔,冒着白烟。

    隋和光与隋翊同时看向对方。

    他们总在互害时有默契——两人都布了狙击手。

    几方人马潮水似的涌入大院,等候主子发话。大夫人揉按太阳穴,几息后,終是忍不住,朝隋和光奔来:“去请大夫!”

    隋靖正无心去管隋和光,指向玉霜,朝隋翊低吼:“马上,杀了那祸水!”

    隋翊说:“父亲,我不会杀他。”

    “你?!”

    “今夜百乐门,我就在大哥后边,只慢一步。”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隋翊话語平静,“如果不是大哥,救出玉霜的就会是我。”

    万籁俱寂。

    隋靖正:“你再说一遍。”

    隋翊:“我有我的打算。”话音未落,巴掌扇在臉上。隋翊浑身瞬间绷紧,到底没有回击。

    隋靖正见他顺从,反倒更怒,笑声古怪刺耳,一句话脱口而出:“你背叛我,连你也背叛我……你,跟你娘一样,都是养不熟的、贱货。”

    仆从皆惊。惊惧交加。

    “还有你大哥……”

    “够了!”

    却是大夫人。她眼里浮着一層水雾,可下半張脸,冷冷的,没有表情。“老爷,当年真相如何,你我都清楚。”

    隋靖正勃然大怒,可怒火中隐有惶然:“住口……咳、咳咳!”背后传来拍击,有些重了,隋翊注视他,不知从他的仓皇中看出什么破绽。

    隋翊:“爹,让夫人说完。”

    大夫人从不畏隋靖正,一句话积压许久的——“和光与勺棠,从未有私情。”

    大夫人说这些话已是失态,心灰意冷地转身,说,隋家的事,她从此不再管。

    隋老爷竟是气晕了过去。

    家仆护卫面面相觑,想了想,给大少爷让开一條路。

    隋翊说:“你现在走,隔天,警厅的人就会拜访。百乐门的案子你逃不开干系,杀人的嫌疑背上,不好听。”

    差点忘了他,隋和光要转身,手腕被抓住,玉霜说:“别去。”喉咙太紧,说话干瘪。

    隋和光安抚地拍他手背,见人不松,掐住麻筋使了巧劲脱手,瞥一眼,腕上起了半圈红印。

    将玉霜送出去,兄弟俩假模假样客气几句,隋翊主动邀请——去假山边聊,安静。

    各自领各自的人,出了院子。到观月亭,大兵不好听谈话,守在周围。

    隋翊先开了口,问话不聪明:“我娘与你……你对她,当真清白?”

    隋和光不置可否。

    “大哥向来舌灿莲花,怎么,不编段好听的哄我?”

    “何为清白?”隋和光终于开口。

    隋翊激他:“反正我不信的,就不算清白。”

    “与你何干?”

    “……那是我娘。”

    “却不是我的。”

    “可她到底是你姨娘——”讥诮戛然而止。

    ……姨娘又如何?

    隋翊面色惨淡,乃至惨败。隋和光扫视过他,冷不防问:“你一直觉得,我跟她有染?”

    用的是“觉得”不是“知道”,隋翊眼角打颤。见他这般,隋和光眼神转淡,越发觉得无趣。

    十年,可以问的时机太多了,但隋翊没有。

    多年的仇怨,跟死仇也差不离,不是几句话能轻易解开的。隋和光不欲多言,见隋翊还是魔怔,就要离开。

    第42章

    亭子下几步台阶, 快到湖邊,身后幽幽:“她沉湖的时候你不在场,想知道, 是从哪儿抛的吗?”

    隋和光怒极反笑:“你不如开枪, 送我跟她团聚。”

    身后呼吸陡然變重了。隋和光感觉风劲扑来,一侧身,两人手上拆几招, 隋和光烦不胜烦, 趁隋翊心神不定, 就将他顶进湖里!

    水面平静。隋翊居然没挣扎。

    直系有几个人冲过来,應该是得了命令,没敢对隋和光开枪。隋和光不做停留,转身要走。

    腳下一痛。

    两只湿手,仿佛长了眼睛,紧勒住隋和光腳腕,上方,一张湿透的脸, 慢慢仰起来,笑如湖面涟漪扩散开,一条水鬼。

    “第四次。”水鬼没头没尾, 说着人听不懂的鬼话。“错了, 是三次……”

    隋翊溺过三次水。

    一次是白勺棠沉湖时,他拽下一块玉佩。娘不爱他,也鲜少送他礼物, 这玉佩仿佛在预兆——他这一生所有珍贵之物, 必须靠自己去夺、去抢。

    又一次跳湖, 是在三天后, 府上老人應该都还记得:家仆嘴碎,说白姨娘既可能勾搭少爺,从前也可能……那四少……

    “出身不正”。

    四少爺是个狠的,直接跳进水里,将事闹大。

    出水后他躺了快两天,但高燒后,心气好像一下子泄了,隋翊将自己锁在房中,誰也不见。但凡听见开门的响动,就拿起瓷片,作势要割腕。

    直到大少爺发话——“燒”。

    火从角落緩緩起来,仆从心惊胆战,四少疯狂扑出来,被大少拎住后颈,提走了。回来时,隋翊眼睛通红,但再没寻死过。

    所有人都以为,这是他们兄弟走近的开端,其实不是。

    几天后,隋和光牵出一匹马,逼隋翊出门,加练骑术。

    隋和光说,她生不出孬种,你是吗?

    结果马发疯,朝人狂奔过来。那是隋翊最喜爱的宠物,他曾经骑着它,在生辰之时,跟爹和娘——曾经是——在郊野散步。

    隋靖正跟发妻感情一般,纳妾后更是疏离,他应该是很喜爱白勺棠,在她面前,他是能掌控一切的、完整的男人。在她生下的儿子面前,他仿佛是个无所不能的父亲。

    冲过来的疯马是隋翊的生辰礼。隋靖正送的玉狮子。

    百米。

    冷汗。

    五十米。

    心跳。

    十米——

    砰!

    隋和光引领着幼年的隋翊,开出人生的第一枪,马倒下,仆从一拥而上,摁住它。马的眼睛会说话,隋翊伏下身,对视中某一刻他悚然。

    马是隋府喂养的。要发疯,只能是府中人下了藥。

    隋老爷积威甚重,白玉马贵重,喂养的事宜必经他过目。前后联系,隋翊突然想明白,两天前推他下水的人,是奉誰的命。

    ——隋靖正要他死。

    在外人看来,四少是被吓失声了。隋和光说:“带他去外头诊所,养几天傷,等我传话再回。”

    下人惊异地发现,两位少爷的关系突飞猛进。而后便是不到两年的,所谓好时光。

    最开始一月,同屋同寝,相隔一床。经常是隋翊抱着被子,到隋和光房里等——不是依恋,是对死亡的恐惧。更不是兄弟之爱,而是极力掩藏的恨。

    他记得娘为什么死。

    但隋翊也知道,大哥母族更有势力,在他身邊隋靖正不会下手。必须紧绑住,才能活。

    一次同睡,隋翊太紧张,不敢在隋和光睡后去厕所,迷糊睡过去,半夜发现尿床,他险些崩溃——弄脏了床榻,隋和光一定会赶他出去!

    隋和光没发现。

    隋翊几乎有些感激他的漠视。

    两年间,隋和光只要离开府里,隋翊就会去他的卧房打地铺,认定大哥的地方是最安全的地方。他偷偷摸摸来,天不亮,鬼鬼祟祟走,自以为大哥不会发现。

    有天早上醒来,睡前踢开的被子正盖在胸口。

    隋和光对他不溫柔,逼他烧不退就上马、茧流血了还练射擊,吃恶心的鱼肉,听些酸儒生念书。他不是不知好的人,虽然不喜歡,也尽力学。大哥,大哥,念多了就当真,忘记自己是誰的种,亲娘又是谁。

    不到两年,隋和光要走。

    他要去很遠的地方,今后的人生自然波澜壮阔,然而当时隋翊认定自己完了。

    隋翊谨言慎行了两年,头一次闹,只敢跪在人脚边。他想说——你走了,隋靖正不会放过我!是你的错,是你害死了我娘,你怎么能再……

    但最后只说出一声:哥。

    隋和光看懂他的挽留,回道,哪怕我走了,大夫人在,也保你不死。

    隋翊卡壳。有一瞬间他很愤怒——我没有说我怕死,你凭什么假定!我不是怕死,只是……只是他自己也说不清。

    隋翊追到城门口,等隋和光下马,又说了许多废话,但隋和光只回他:“你能躲在我身后一辈子吗。”

    他的大哥永遠在河对岸看他,冷淡的刀锋似的眼睛,审视的眼睛,在那样的目光下隋翊只能无措地停住。两年过去,他还是那个等着大哥淌水,来救他的孩子。

    隋翊跳了护城河,他是真的想死,不是想逼隋和光回来。他知道,今天不死,往后隋靖正会叫他生不如死。大夫人?他不是她的亲生子,人家凭什么护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