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贵妇 第24节

作品:《豪门贵妇

    回寓所,立刻瘫在床上,睁大眼睛,嘴巴张开,鱼一样大口呼吸。

    第27章

    手脚都酸软,头发晕,她甩掉高跟鞋。

    阿欢帮忙收拾手袋外套,“小姐,梁先生打电话来?”

    庭韵一怔,“哪个梁先生?”

    她只认识一位梁先生。

    “还有哪个?”阿欢呶嘴,“小姐真健忘。”

    “梁先生下次打来,就说我不在国内。”

    “他要问你什么时候回,我如何答?”

    她烦躁,“随便怎么答。”

    就当彼此只是人生路上的匆匆过客,缘分已尽。

    过几日,阿欢在门口捡到一束花,疑神疑鬼抱进门。

    “奇怪,有人放在门口。既无卡片,也没署名。”

    庭韵接过,不是玫瑰百合郁金香,是一大蓬玉簪。香气很浓,熏人欲醉。

    素白,小朵,一串花瓣往下垂,沉甸甸挂在细长花杆,样子像垂头丧气。

    阿欢唏嘘,“小姐,你有神秘追求者!”

    神秘追求者是谁,彼此都心知肚明。

    她不说话。

    “年轻真好,”阿欢看着天花板发痴,“我要年轻三十岁,一定天天跟靓仔约会,谈那种激情、热烈,为世俗不容的禁断恋爱……”

    想不到阿欢还有这种幻想。

    固然,年轻总归是件好事。

    庭韵想过六十岁人生,生活尚能自理,没有爱不爱恨不恨的烦恼,亦不用担心前途未卜。最好手上有一点钱,不用太多,闲来跟一帮老姊妹喝茶麻将。

    要过很久,她才得知,玉簪花的花语是冰清玉洁。

    周家老太太八十五岁寿诞宴在半月后。

    往年这日子,庭韵会派人送礼物过去。

    这贺礼不好送,老太太什么都不缺,多的是人想尽法子,不惜工本地讨她欢喜。

    礼物送贵了,怕被说一句:“拿我儿子的钱做好人。”

    她听闻老太太礼佛,自己虽不是座上宾,也知道不受欢迎,但还是尽一份心意,每年手抄一卷佛经奉上。

    为了拿得出手,闲暇时便练习书法。托老太太的福,这些年写过来,书法算有进步。

    今年自然不同,第一次登门,既忐忑又茫然。

    而且,要她与章小姐同坐,不知老太太到时是何心情。

    会不会当场掀桌子?呵。

    永华听说后倒很兴奋,指点了一些老祖母喜欢的东西,要她到时一定好好表现。

    挂断电话,她决定写一幅字清心。

    观自在菩萨

    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

    照见五蕴皆空

    度一切苦厄

    阿欢送上洗好的樱桃。

    每一颗都硕圆,大小、颜色相当,从南美洲远渡重洋运进来。

    “小姐,这樱桃好味。”

    一颗果子都要努力变大变甜,颜色还要艳。

    自在境,在哪?

    28岁后,时间像加速一倍,十五天一晃过去。

    庭韵选一套波点毛织裙子,胸口和后背都有布料。

    周家老宅在西环,是栋四层高建筑,外观看已经破旧。

    老宅是周家龙兴之地,老太太住惯,又有一些相熟老街坊,怎么都不肯搬到更宽敞和华美的山间别墅。

    “许小姐请进。”

    一个年老佣人过来开门,“我是吴妈。”

    “吴妈好。”

    “今年还是佛经吗?”

    吴妈看她手上卷筒,接过去。

    “是。”

    年年是手抄经,这惯例也好。

    那是卷金书《大方便佛报恩经》,金粉写成。纸更难得,是一种瓷青纸,色如青釉,据说是早年的宫廷御制佛经纸,市面上已罕见。

    “老太太在楼上礼佛,许小姐稍坐片刻。”

    不多时,章小姐、周永华、周先生先后驾到。

    周先生弟弟一家携儿带女,还有两个孙辈也来了。

    本来还算宽敞的客厅一下子拥挤,小孩子追逐玩闹,更显得纷乱。

    周家二叔的两个孙子是人来疯,不住往人身上扑,章小姐似十分紧张,紧靠着周先生坐。

    “老太太请许小姐上楼说话。”吴妈说。

    庭韵吓一跳,老太太独请她,想不通缘由。

    “我给妈带了些礼物,想亲手拿给她老人家。”章小姐赶忙站起来说。

    说起来,周章订婚宴上并不见老太太身影,这次也是章小姐第一次见周老太。

    吴妈眉毛都不抬一下,淡淡说,“章小姐稍安勿躁,老太太一会便下来。”

    章小姐讪讪坐下。

    这吴妈也算位人物。

    庭韵想,她是章小姐,我是许小姐,没过门一律是某小姐,倒也一视同仁。

    佛堂在顶楼,一尊紫檀木刻的高大菩萨像十分精美,看样子有些旧,像是有年头的古物。

    周老太静静跪坐在蒲团。

    那是个瘦小背影,穿淡紫色绸衫,数量有限的发丝在脑后梳一个小髻。

    庭韵走过去,在另一个蒲团上跪下,拜三拜。

    “许小姐也信这个?”

    周老太转头,眼波柔和。

    她有跟周先生肖似五官,一张脸皱纹并不十分多,比同龄人年轻许多,可见生活优裕、保养得宜。

    这样的人生还需求什么?

    “家母信,小时候跟着念过一点经。”她说,没说自己很快失去兴趣,阿弥陀佛等等,不知所云。

    佛家寄望来世。她眼界浅,只对有知有识的今生感兴趣。

    “哦?那算有些慧根。难为你这些年替我抄经,字写得越来越漂亮。”

    “您喜欢就好。”

    周老太朝她伸出一只手,“扶我起来。”

    她已跪坐很久,起来时腿脚麻木,要过一会才恢复。

    “许小姐,这些年辛苦你照顾老大,他自小被我宠惯,喜欢的东西从来都要到手,没有节制。”

    可见,知子莫若母。

    庭韵低头静静听。

    “虽然快六十岁,骨子里还是个孩子,任性霸道,女人堆里胡作非为,这些年,让你受了不少委屈吧?”

    庭韵忙摇头,“哪里,是周先生包涵我。”

    “我儿媳……哎,”周老太忽然哽咽,“便是被这蠢东西气病,年纪轻轻就辞世,周家很对不起她!”

    庭韵忽然明白,周老太召见,原是因为想到亡媳。她跟周先生十年,谁知半路里杀出个章小姐,后来居上。

    套路跟二十几年前那桩婚变一模一样。

    “生老病死,都有定数。听说周太太出身大家族,又见过世面,离婚虽是一项打击,但应不至气到患癌。就算在医学上,也没有证据吧。”

    周老太握住她的手忽然用力,目光紧盯住她眼睛。

    “真的?是这样吧?”

    八十岁老太力气居然这样大,庭韵只觉指骨生疼,强压着不让表情疼到狰狞。

    周老太很快恢复,放脱她手,“不好意思,是我失态了。”

    庭韵摇头。

    “谢谢你这样说,我心里舒坦许多。这件事在我心里压很多年,旁人也劝过,我只觉他们是为那蠢东西开脱,不过刚才听你这样讲,我觉得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