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贵妇 第5节

作品:《豪门贵妇

    女人常虚张声势,这次她没有。

    “他不是我们亲爹地。大不了我们以后不靠他生活。”三妹说。母亲改嫁时她才五岁,难得她记得。

    母亲给了她狠狠一巴掌。

    “忘恩负义,白眼狼!若不是他,你们几个早沦落街头,卖笑乞讨,由得你选?”

    余人吓得呆住。

    许庭韵知道,自己之前小看了母亲。

    半边脸立时肿起,三妹捂着脸,恨恨咬嘴唇。

    大姐想说些什么,还是忍住。她那时有一位未婚夫,对方并未期待她带嫁妆过去,换成一千万债务,对方想必会立刻狼奔豚突。

    气氛低到冰点。

    一切似乎都在分崩离析的开端。

    “好,我来想办法。”庭韵听见自己这样说,声音居然并不颤抖。

    她母亲的脸振奋起来,带一种狂热。像个邪教膜拜者,也像灯罩下那只飞蛾。

    飞蛾为什么要扑火?不,它从不问为什么。

    “是是,韵韵是记者,认识的人多,也不乏大人物,你求求他们,帮帮我们!”许太太说。

    这时才发现做记者的好。三教九流,混个脸熟。

    她打电话拜托有些交情的律师,对方很快带来反馈:

    经济形势不好,继父的公司只求全数回款,钱到位,一切好说。

    接下来是银行,她申请贷款。

    没有资产,只凭个人信用的话,最多只得几万块额度。

    银行职员带着职业微笑,语速飞快地告诉她申请结果。

    她迟疑几秒,后排人开始不耐烦。

    都会有时像屠宰场,一切中央电脑控制,速度精确到秒。活蹦乱跳一头猪进去。前腿、后腿、内脏、猪蹄分门别类,保鲜袋装好盛出。

    哪一头猪多长一只后腿,咿,混乱。

    这是别人眼里她未来的全部价值。

    只得几万块。

    买不起阔太太一只手袋。

    她曾以为世界尽在掌握。

    现在发现,不过是被命运的皮鞭抽打,陀螺一般旋转。

    谁掌握谁?

    那日,她去采访周先生。

    地点在周氏大厦。

    那是一栋百层建筑,周先生的办公室在顶楼。

    她在楼底看顶楼,吁一口气。

    打赌古代皇帝的王座,一定没有这么高。

    秘书小姐带她进门,周先生起身,微微一笑,“许小姐,好吗?”

    不太像颐指气使、唯吾独尊老皇帝。

    他中等身材,不十分胖,也不瘦。国字脸,浓眉。

    看上去只四十几岁,保养良好,精神奕奕。

    “周先生,你好。好久不见。”

    上次见面是追潘若琪小姐的绯闻。

    “咿?我记得你。”周先生说。

    那是半年多前的事。潘小姐忽然宣布息影,有人认为是为嫁入豪门打算,狗仔们齐齐上门,追问周先生。

    她那时17岁,瘦且小,为了节约时间,理短发,素面朝天,几乎像男孩子。

    第6章

    狗仔们扛长焦摄像机,个个争先恐后,庭韵落在后面。

    “周先生,潘小姐宣布息影可是跟婚事有关?”

    “周氏近期会否喜事盈门?”

    “第二任周太太可是潘小姐?”

    周先生在保镖护送下,飞步走。再有十几步便到座驾。

    许庭韵钻钻挤挤,像只灵活叶猴。

    终于到前排,几乎摔一跤。

    “周先生好靓,可是去约会?”她问。

    周先生动作凝住,转头看她,笑一笑。

    “并不。”神情似乎落寞。

    自始至终,他只答这两字。

    林肯车绝尘。

    余人悻悻退去。

    她连夜写报道:《潘若琪宣布息影周氏称当晚并无约会》。

    报道倾向于,潘小姐息影与嫁周氏无关,或已豪门梦断。

    当期报道,有不少同行采相反立场。

    很快,有事实证明,当事人已分手。

    许庭韵并不多么吃惊。

    恋爱中的男人跟女人并无二致,脸上都有一种特殊神采,当天,周先生脸上并无这种神采。

    不过一面之缘,贵人又常事忙。

    她不认为周先生还记得。但他实在无讨好必要。

    “周先生记忆超凡。”她赞叹。

    “你不信?”

    她礼貌微笑。

    成年人应常备多张面具,以备不时之需。

    今日眼圈发黑,精神萎靡。面具功夫不佳。

    “那日你问我,是否去约会。对不对?”周先生笑眯眯,像得一百分的男孩子,等待奖励。

    庭韵瞳孔放大,真有些惊异。

    不过此等成功人士,常具备非凡能力,亦不足为怪。

    “周先生记忆上佳,有人说您能记忆上百家股市行情,精确到小数点,可是真的?”

    周先生说:“数据看图表即知,无需记忆。”

    她点头。

    “我有大批专业人员,整理数据无需亲为。”

    “周先生被称为股市狙击手,秘诀何在?”

    他指指脑袋:“这里,还有家父为我提供第一桶金。”

    “周先生身具成功要素,即便没有祖荫,事业也会起飞。”

    周先生由衷笑。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或许会晚很久,时机稍纵即逝,周某走到今日,托赖极佳运气。”

    “对股灾后难民,周先生有何箴言?”

    “只是碰运气的话,不如及早抽身。”

    周先生眼睛闪出一丝狡黠。庭韵几乎可以断定,他不相信股民有此觉悟。

    她也不信。

    又问几个金融问题,看看表,已过去一小时。

    时间过得飞快,丝毫不觉滞塞。

    他似坐倦了,站起来往落地窗走。

    “天气很好,”他说,“许小姐,过来看云。”

    庭韵走过去,嚯!

    落地窗180度无遮挡,从玻璃看出去,人像悬在半空。在如此高处办公,周先生像对蓝天有某种敬仰,手可摘星,一览众山小。

    “奇怪,在楼下看时,以为顶楼直入云端,洁白云朵,伸手即可扯一块。原来不然。”

    周先生笑,似乎饶有趣味。

    “听许小姐讲话,很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