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根究底,他也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而已。

    他即使再怎么被这个社会、这个时代所神话,他也是一个人啊。

    但即使是要还,也应该还给真正的夏油杰,夏油莓真正爱着的人。

    ——而不是眼前这个冒牌货。

    “他不是你的哥哥,小莓.....夏油莓,不要去!!”五条悟往前走了几步,却骤然被一股奇异的力量禁锢,最终被迫半跪在了地上。

    长着眼睛的怪异方块裂开了嘴,缠住了他的臂膀。

    多么缜密的计划,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中计了,他目眦欲裂。

    而在这个危难的时刻,他最担心的竟然不是自己应该怎么办,而是眼前背对着她走去的夏油莓应该怎么办。

    夏油杰本人尚且对夏油莓狠辣动手,丝毫不顾念往日情谊,那么这个披着夏油杰皮囊的冒牌货呢?它更加不可能对夏油莓心存善意。

    可他却被这个该死的陷阱困顿于原地动弹不得,无法帮助她了。

    狱门疆开。

    “我知道的。”夏油莓背对着他说道。

    “你不是我哥哥,我一直都知道。”

    五条悟愣住了。

    他没有想到夏油莓会是这个回答。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想起来的?

    还没等到他想明白,眼前的景象又是一阵天翻地覆的转变。

    “......小莓?”

    鲜艳的红色的汁液飞溅,有一点溅进了他的眼睛里,又从眼尾滑下,苍蓝色的眼瞳颤动,宛若流淌血泪。

    眼熟的咒灵在他的眼前显现,唤醒了多年以前那一段朦胧沉重的回忆。

    黑色的雾气笼罩着它的皮肤,暗红色的眼睛镶嵌在一片黑色雾气中,它一言不发,像是一根沉默的石柱。

    他开始弄不明白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羂索来自千年以前,他原本的肉.体早已化为灰烬,但他的灵魂仍然存在。

    他千百年以来以夺取旁人的躯壳占据对方的大脑生存。

    每一具被他夺舍的身体大脑上都会有一条缝合线,那是他成功夺舍后留下的痕迹。

    他早就看中了夏油兄妹,在所有人都未曾注意到他的时候,他一直在暗中窥探,观察众人。

    哥哥是咒灵操使,妹妹是极有潜力的特殊的天与咒缚,死后必定化为强劲的特级咒灵,能力堪比祈本里香。

    一个正常的人类,在冷藏柜里面住了十年,怎么可能毫发无伤?

    身为妹妹的天与咒缚早就已经死过一回了,她变成了咒灵,又在五条悟前去寻找的时候奇迹一般的死而复生。

    羂索欣喜若狂。

    镌刻在妹妹身上的术式比他想象的还要珍贵特殊。

    那是他梦寐以求上千年的能力——不死不灭。

    一旦拥有这个能力,他就能够永远占据他心仪的身体,与天同寿,与地无疆。

    ——他将会变成新世界的神明!

    大半年以前,他曾经利用某总监会高层的身份,指令手底下的辅助监督,几次三番想要将夏油莓偷过来,但都被五条悟给拦住了。

    于是他便放弃了这个办法,继续蛰伏在暗处,只要他的存在一天不被发现,那么他就仍然有极大的胜算能够达成他未竟的夙愿。

    只是迟早的事情而已。

    而现在,他成功占据了哥哥的身体,只要用哥哥的咒灵操术,将死去化为咒灵的妹妹调服,最后用漩涡抽取妹妹的能力。

    这样不死不灭的,就是他羂索了!!!

    可是让他感到诧异的是,已经被他毁去了肉.身,再一次重击损毁了心智,按照道理来说会因为他这一副皮囊而委身于他的红眼睛咒灵却拒绝了他的调服。

    那只漆黑的咒灵张开雾气迷蒙的双臂,拥抱了他。

    没有恶意,似乎仅仅只是一个单纯的拥抱。

    羂索面上再一次露出了胜券在握的微笑。

    设计夏油杰,令那个神经脆弱的蠢货一步错步步错,最后踏入深渊不得好死,实在是他做过的决策中非常突出英明的一个决定。

    夏油杰这一张脸,这一个身份,不仅仅能够牵制住咒术界最强五条悟,亦能够骗取身怀珍宝的夏油杰的亲人的信任,一箭双雕。

    假如夏油杰九泉之下知道他这一具原本会无价值地腐烂发臭的身体能够被他羂索所使用,发挥出最大的效益,伤害所有爱他珍惜他的人,恐怕他也会很高兴吧。

    这种事情,只是设想一个开头,就要惹人发笑了啊。

    “我是你的哥哥啊,小莓,你还记得吗?”羂索回抱住了那一只被他从人类的躯壳中剥离出来的咒灵,眼底满是精明的算计,可嘴巴上却还在假惺惺地诉说着爱意。

    “来到哥哥这里吧,你不是最喜欢哥哥了吗?那就和哥哥融为一体吧。”羂索的话语中充斥着野心,“为我所驱使吧!”

    初生的咒灵往往意识不会太清明,只要稍加引诱,就能够落入他的陷阱当中。

    本该是这样的。

    一直沉默的红眼睛咒灵终于开口了。

    它说:“你不是我的哥哥,夏油杰也不是,我的哥哥,是五条悟。只是他一人,只有他一人。”

    羂索错愕。

    他想要开口诡辩,但很快他便说不出话来了。

    剧烈的疼痛自他的心口处蔓延,逐渐蔓延至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