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痴念

    2024年4月25日

    字数：5974

    【第一章】

    下个礼拜就要搬家了，搬家首先就是收拾东西，现在眼前就是一箱旧物，里面大部分是以前读书时候存着的，我翻箱整理着，打算把没用的东西都给丢掉，突然从里面发现了一本毕业证书，是初中时候的，里面还夹着一张中考成绩单，分数在那个时候相当不错，不过让我愣神的不是分数，而是成绩单上红色的手指印，这个可不是什么手指加盖的指印，这个上面的红色是血，是一段尘封已久的记忆，看着这抹红色，我的思绪开始回到学生时代……。

    一阵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我的初中生涯也正式结束了。

    考完试以后，学生都回到各自的教室，考完试离正常的放学时间还早，大家都拿出了毕业同学录互相在上面签名，我们的班主任是体育老师，我们用班费给他买了个篮球作为纪念，一向严肃认真的老师也差点忍不住眼中的泪水。

    听完老师最后对我们的深情鼓励后，同学们整理好桌椅，离开教室，走出校门，迈向人生的下一个阶段。

    当然中考的成绩出来还是要回到学校来拿的，那个时候可还没有能直接在网上查，当然也可以打电话问。

    我觉得自己考得还可以，虽然一中有一点悬，二中应该是不成问题的，本来母亲姐姐还有严老师对我的要求就是二中，一中能进当然最好，最差必须进重点。

    校门外，一些学生已经被家长开车接走了，我家可没有条件开车来接我，以前或许有吧，但是自从父母离婚之后不会有了，或者说父亲变得不像话以后就不可能会有了。

    坐公交车回到家的时候，已经五点多了，家里母亲和姐姐都在，姐姐下半年就要上大三了，时间过得也是真快。

    我们现在一家三口就住在民租房里，虽然就一个房间，但平时姐姐现在上大学也就暑假寒假会回家，我也是住校的，所以很多时候母亲都是一个人在家。

    吃晚饭的时候母亲问我考的怎么样，我说发挥得还算可以，具体多少分到时得去学校看，姐姐则告诉我，分数够的话，志愿表反正先把最好的一中先填上去，毕竟一中在丽安区是最好的，而且离家还近，走几步路就到了，以后就会比较方便。

    母亲说让我问问严老师的意见，说他等下会过来，我心里其实也是这么想的，毕竟严老师本身就是一中的老师，对他们学校的招生分数线肯定是比较清楚的。

    严老师其实是姐姐在一中读书的时候认识的，他是班主任，教得语文，他一直觉得姐姐读书很刻苦认真，很喜欢姐姐这样的好学生。

    母亲跟严老师本来也只是在家长会上见过，后面有一次姐姐在宿舍午休的时候不小心睡过了头，赶去教学楼的时候，在宿舍走廊上跑太快没注意撞上了一头玻璃门，应该是刚睡醒脑子还没完全清醒过来，当时吓到了，撞破了门又不敢声张，想偷偷地回到教室，结果被严老师看到了，当时姐姐还以为要挨批，没想到严老师看到姐姐却是马上把她抱到了医务室，因为姐姐的膝盖装到玻璃上被划了个口子，当时血流出来姐姐竟然都没注意到，严老师还以为姐姐怎么了呢。

    姐姐那一下撞的有点厉害，那道口子有点深，医务室只能先简单处理了一下，后面还是严老师又开车把姐姐送到了最近的医院，进行了妥当的治疗。

    后面严老师就打电话叫来了母亲到医院，当时我们家里也刚好事多，父母两个刚离婚没多久，母亲那段时间情绪比较不稳定，在医院看到姐姐受伤的样子没忍住哭了起来，还是严老师安稳住了母亲的情绪，好像医疗费也还是严老师先垫付的。

    就这样两个人正式认识了，后面母亲为了感谢严老师，就让姐姐叫严老师来家里吃了个饭，那时候我们还没有住到现在的地方，还住在老家，当然离一中也不算太远。

    记得那个时候我刚上初一没多久，父亲突然就离开了我们，我也是后面听说我其实是应该跟着父亲的，只是他在外边又有小孩了，我妈怕我跟过去会遭嫌。

    严老师从那时开始起就对我家多有照顾，现在租的房子也是他帮我们找的，我们有段时间经济相当拮据，虽然父亲有给抚养费，但也就那样，爷爷奶奶也是向着他们的儿子，父母离了婚以后，我几乎就没怎么见过他们，还是外婆外公对我和姐姐好，经常给我们零花钱，我们家外公和外婆也是帮助了不少的，毕竟还是自己的亲身女儿。

    所以读初中这三年，严老师来我们家的次数也都数不清，我总感觉他就像我的家教老师一样。

    他经常会教育我，让我好好读书，告诉我母亲离婚养育两个孩子的不容易。

    严老师自己也是结了婚的，他有个女儿比姐姐要小几岁，不过我从来都没有见到过他的家人。

    严老师来的时候天都有点暗了，一家三个人看着电视，突然窗户被敲了几下，我就知道是严老师来了。

    那时我们住的民租房，我们住的房间和房东住的楼是分隔开的，房东家整个家一面是墙，一面是主楼，另外两面就用来单独造了四个分隔开的房间，专门租出去，主楼最高楼的几个房间应该也是租出去的。

    这个房子大门是在我们住的房间同一面墙，相当于从大门进来左手边就是我们住的房间的门，而房间窗户则是刚好和大门同一面墙上，这个我不清楚在当时算不算违规建筑，但总的来说确实整个占地面积还是蛮大的。

    严老师每次来我们家都是敲窗户，我有时回家没带钥匙，也是敲下窗户让母亲来给我开门，这个窗户讲实话也真挺不安全的。

    「我去开门。」

    姐姐说着就穿着昨天母亲给她新买的衣服去帮严老师开门了。

    母亲则是把折叠桌拿出来放好，从柜子里拿出了水果和瓜子之类的食物，严老师倒是没有先进来坐，而是直接把我叫了出去，我们住的地方前面就是一条小河，我走出门的时候就看到严老师倚在河边的铁护栏上，我不由得身心一紧，这各种场景在平常周末的时候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主要就是对我进行「思想教育」，当然这样说有点夸张，其实主要就是关心询问下我的学习情况，今天我想肯定也是来问我考得怎么样。

    「中考感觉考得怎么样，如果和上次模拟考的成绩差不太多的话，一中是可以试试的，」

    果然严老师开口就是这个，「你妈刚才已经电话里问过我了，我现在还说不出我们学校的录取线分数，不过听他们说这次的数学难度比去年要高，可能分数线会稍微低点。」

    「数学是感觉比模拟考要难点，不过数学我有把握，别的我也觉得都发挥得可以，主要是语文作文，作文分数没出问题的话，我觉得就应该可以吧。」

    发·*·新·*·地·*·址

    我没有撒谎，我今天考完出来其实心里还是很稳的。

    「嗯，你这么说那就等到时候看成绩吧，你姐已经上大学了，你也马上就要上高中了，高中三年可以说是最重要的一个阶段，你要跟你姐一样，考上个好大学，这样你妈这么多年的辛苦才没有白付。」

    每次的谈话，严老师都会告诉我这点，就是我母亲养我姐弟两的不易，我当然心里是清楚的，严老师每次跟我讲我也会认真听。

    并没有继续多说，我们就回屋子里了。

    进屋的时候我看到母亲也换了件衣服，连裤子都换了，应该也都是新的，因为我都没见过母亲穿过这身，一条新的淡蓝色牛仔裤和浅褐色短袖，可能是昨天和姐姐一起买的吧。

    姐姐从学校里回来后是第一次见到严老师，两人本来就是师生，见了面倒是聊了不少，主要都是姐姐聊大学的事情，严老师在旁边听。

    母亲则是帮我们泡茶，我们的房间本来就不大，进来左手就是床尾，床边放一个衣柜，衣柜旁是张放电视机的长桌，长桌旁边则是一个餐边柜，台面刚好用来放放杯子水壶什么的，母亲就在上面沏茶，现在房子中间又放了个圆形的折叠桌，一下子就感觉空间更小了，姐姐坐在柜子旁边，整个背都直接靠在上面，母亲泡好茶走不过去，就直接俯身从姐姐头上把茶递给了严老师，严老师接过茶，向母亲说谢谢的时候视线明显顿了一下，然后就低头小口喝了起来。

    「梦婷，我这边有个学生暑假想找个家教，我已经把你介绍给她父母了，她家离这里不远，每天上下午各两个半小时，他们包你午饭，主要就是英语，别的科目就帮他看下作业就行，大概一个半月吧，说好结束后给你五千。」

    严老师边喝便说道。

    「好的，谢谢老师，五千很可以了，本来我暑假就想弄点事做做。」

    「嗯，那我回去就和他们说一声，」

    严老师说完转向我，「小鹏，你也有事做，去打个零工吧，我也帮你找好了，就是在公交站或者广场那种地方发发传单，钱不多，一天五十，发完就行，每天大概一个多小时吧。」

    「哦哦，好的。」

    我没多想就答应了。

    严老师的茶差不多喝完了，母亲起身给他加水，倒水的时候跟他说了句谢谢，严老师点了点头，倒也没说不客气什么的。

    后面几个人又随便聊了几句，严老师喝完茶以后就准备起身回去了，母亲起身去送他。

    刚才说了大门其实就在我们房间门外面，是一头大铁门，我听到铁门关上的声音，母亲却没回房间里，想着可能是在门外和严老师说话吧。

    不知道为什么，我当时心里突然想听一下他们两个在说什么，姐姐已经躺倒在床上玩手机了，于是我轻手轻脚的走到铁门那里，自己也不知为什么，用一种偷听的方式，把耳朵靠近了门缝处。

    「...满意了吧？梦婷那个家教，我可是废不少功夫才找到的，那家他们大儿子以前也是我学生，为这事我也算厚着脸皮咯。」

    虽然声音不大，但我听出了严老师一副邀功的口气，和刚才房间那副淡然的样子不大一样。

    「知道，严大老师你本事高嘛，我替梦婷和小鹏谢谢你行了吧。」

    是觉得严老师在和自己说玩笑话吗？母亲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带着点笑声。

    「就谢谢啊？」

    「不行啊？那再请你喝口茶？」

    这一句已经明显带着笑声了，可是这笑声立马被「啪」

    的一声给打断了。

    我听不出「啪」

    一声是什么声响，外面的两个人沉默了一会，然后就听到母亲说道：「...好了，你回去吧，下次再说。」

    「嗯，等我电话吧，定好时间，我会过来带梦婷一起去下他们家，认识下路。」

    严老师的声音变小了，应该是在边走边说。

    我知道母亲就要开门进来，立马大跨步就进到了房间里，确保了没有让母亲看到我在偷听。

    我回到房间没一会，母亲进来就让我出去，她要在房间里洗澡了，没有沐浴间，母亲是用那种大的洗澡盆来洗澡的，大红色的，也会用来洗衣服。

    于是我就索性去外面逛一逛，我沿着河边饶了很大一圈，脑子里想着刚才母亲和严老师的对话，好奇他们是达成了啥约定，还弄得神秘兮兮的。

    不过我也只是有点好奇而已，并没有多想，母亲让严老师帮姐姐找兼职也不是第一次了，只是这次没想到我也有份，看来暑假有事做了。

    等我回到家的时候母亲已经洗完了，我洗澡就比较简单，接一桶自来水，加个脸盆，就在房间外面大家用来洗衣服的台子上洗洗就行了。

    当然这是夏天的洗法，冬天的时候我们都是去外面那种付钱的浴室洗的，那种进去没个四十分钟都不会出来。

    洗完澡一家三口就坐在一起看电视，母亲告诉我们不要浪费严老师帮我们找的兼职，我的兼职是要等到我的成绩出来以后再去的，这之前我倒是还可以自由自在玩几天。

    那个时候家里还没有电脑，在家除了看电视就是看书，或者周末去电玩城玩一玩，那个地方工作日未成年是不能去的。

    而明天刚好就是周六，我平常可没有什么零花钱，这学期从饭钱里省吃俭用出了两百块，想明天先去买一套四大名著，然后再去电玩城玩一玩，那时候这对我来说已经是非常棒的享受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是打地铺的，三个人一张床还是太挤了，冬天一起倒还能睡得暖和，夏天就没必要了。

    到了第二天，我们三个人上午一起先去逛了逛超市，买了点东西，中午吃完饭我就溜出去了，先到电玩城玩了好一会，那时候玩那种三国战纪、拳皇、合金弹头什么的，电玩城的人也是够多，有时候还得排队轮着玩，可是那天我玩了一会，突然发先自已好像已经对电玩没那么大兴趣了，因为我想玩电脑，我去过我朋友家，在他家电脑上玩了一会跑跑卡丁车还有cs，还有梦幻西游这种，感觉比电玩好玩多了。

    那时候家里有电脑的还不多，网吧也是成年人才能去的地方，所以像我这种想玩电脑游戏就只能去那种黑网吧了。

    我虽然没去过黑网吧，但我知道黑网吧哪里有，我那天去新华书店买好书以后，就去找那些黑网吧，你别说，还真不少，虽然大多数都只有那么几台机子，但确实是能玩的，两块钱一小时，我玩了两小时，那两小时下来，我就已经上瘾了，接下来的几天，我上午在家看书，吃完午饭就会去黑网吧玩上几个小时，身上的那点零花钱也是很快就要耍完了。

    在我拿成绩单的前一天，严老师来家里带姐姐去了那个需要家教的学生家，回来的时候说是明天就可以开始家教了，这下姐姐暑假就有事做了，严老师告诉我我的兼职也会从后天就开始。

    我明天下午去拿成绩单，严老师说会开车送我去，他应该是想先知道下我的成绩，母亲也让我知道成绩后就打个电话告诉她。

    严老师在我家吃了个晚饭，吃完后就打算起身回去了，母亲还是出去送了送他，那时我觉得他们可能又要在外面说点啥，所以我就假装筷子掉了，要去外面洗一洗，这次还没等到我耳朵贴近大门，就又听到了「啪」

    的一声，虽然不响，但我还是听到了，加上上次，对这个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我新里出先了一个模糊的想法，但还没等我想清楚，就听到母亲在外面说道：「...那明天就麻烦你了。」

    「没事，明天学校其实要搞活动，我也没课，不去也没事。」

    应该是在谢谢严老师明天送我去学校吧，严老师说着答应了一声，然后就听到他走远了的脚步声，而我趁母亲进门前，马上跑到水龙头那里洗我那根故意掉在地上的筷子。

    那天晚上我有点睡不着，一个是因为明天就知道成绩了，有点紧张，还有就是在想母亲和严老师的谈话，我那时候的年龄对一些事还不是很懂，能感觉到哪里不对，但是想不出是什么，不过我是肯定要搞清楚这件事的，虽然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搞清楚带来的后果。

    第二天一早严老师就来接我和姐姐了，我还是第一次坐他感觉的车，是辆大众的，先把姐姐送到家教的地方后我们就直接去到了学校，成绩单在班主任那里，如果那时候我没有直接来拿，而是打电话问得话，可能都没后面的事了。

    严老师站在校门外等我，我一进到班主任的办公室，就知道我考得应该不错，因为班主任一看到我就笑了起来，没有废话直接找出我的成绩单递给了我，我一科科分数看下去，看到最后的那个总分后，长舒了口气，因为我知道这个分数稳了，比模拟考还要高十多分呢。

    和班主任聊了几句，她也说这个分数一中应该是很稳得，我也感谢着老师，然后就马上迫不及待地跑下楼去，冲到严老师面前向他汇报了成绩，严老师看到我的分数后，也是欣慰地笑了一会，然后就直接打了个电话给母亲，告诉了她，母亲电话那头的喜悦我在一旁也能感受得到。

    严老师打完电话就打算送我回家，可是这时候我几个同班同学和我打招呼，说是大家伙一起最后吃个午饭什么的，我考得好，心情愉悦，就答应他们了，就和严老师说我先不回家了，我吃完饭会自己坐公交车回家，严老师点了点头，说那他就直接回学校去了，看模样还挺急，不知道是不是学校有事。

    我看着远去的车子，突然想起昨天晚上偷听到的那句严老师说今天不去学校也没事，那如果不去学校，那是要去哪里呢，我心里其实也大概有个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