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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未央金屋赋——天娇》    是不舒服。小贵女哼哼唧唧,翻来覆去的,睡得十分不踏实。
    怎么回事天子和吴女同时担心地伸头探看。
    发觉自己无意中抢在天子之前了,吴女急忙膝行着倒退几步,远远躲开。冷汗顺着脊背流下来,沾湿了中衣的背部按礼法,就是皇后也不能超在皇帝前面的。
    天子没搭理小小女官,只专心观察小侄女一直在挪动位置。阿娇似乎睡不安稳啊,怎么回事
    细究一阵,天子发现了原来是发带。馆陶翁主的头发是用束发带来编结整形的。今天用的这根锦带上缀有珍珠和珊瑚的缀饰品。这样凹凸不平的头饰,站着坐着自然没什么,但要是躺下睡觉就不舒服了。
    给发带磕着了,难怪不舒服。天子探出手,修长的手指伸进女孩浓密的乌发摸索着。
    阿娇的头发很长,浓浓密密的;在枕头上铺陈开,宛如世上最美好的黑色丝绸。天子找了半天,没找到发带的结在哪儿。
    “陛下,陛下”吴女也发现症结点了,试探着过来,想接收解发带的工作。
    天子不理,自顾自和侄女的一头秀发对上了。终于找到了天子将发带的结头打开,一只手托住小侄女的头,一手飞快地抽出发带。交给吴女官。
    没了障碍物,娇娇翁主又睡得安安稳稳。
    搂着胖胖兔,小贵女呢呢喃喃“嗯胡亥。”
    小家伙还说梦话呢怎么老惦记兔子天子挑挑眉,颇有些不是滋味梦中有没有想舅舅啊
    阿娇“嗯阿大”
    皇帝笑,但略有不满排名落后也。
    “胡亥乖,”小贵女嘟嘟哝哝“不乖,则献汝予阿大”
    天子失笑。平常也听侄女这么教训兔子也不知怎么回事,那只人来熟的兔子每回遇上皇帝就一副惊弓之兔的好笑模样,能躲就躲,能溜就溜。
    果然,一听到阿大二字,胖兔子在被窝中就一个哆嗦,然后醒了。开眼四下一转,一眼看见龙袍男子,胡亥立刻缩成一团,看样子很想出逃。
    兔子的动作扰到了小贵女,阿娇动动身子“阿大”
    “阿娇,阿大在”额上亲一下,为侄女拉好锦被,天子直起身一巴掌扣在兔头上不许乱动
    天子走出耳室,转回书阁,觉得刚才郁闷的心情轻了好多。
    重新在座位上坐下,将羊皮纸放回暗格。皇帝拿过一册诗,默读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屏风后传来清脆稚嫩的呼唤“吴,吴”
    天子向大屏风方向望一眼嗯,阿娇睡醒了。
    一阵窸窸窣窣声,是最上等丝织品彼此摩擦的声音。接着,轻微的舀水声响起,那是给小贵女漱口洁面用的。再有是极其轻柔悦耳的叮叮当当。那是环佩,贵女腰带上会系各种各样的玉佩珍饰,是身份地位的象征。
    书案前的天子微微一笑,开始暗暗计数,看小侄女要多久才能到面前。
    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子、丑、寅正数着,一团热风从屏风后转出来,直直地跑到皇帝面前。
    “阿大,阿大,”绕过挡路的大书案,直接爬上皇帝舅舅的膝盖欢叫“阿大,娇娇来矣”
    天子暗笑真快比以前更快了。再看看,好笑地发现胖兔子躲在耳室没跟过来。
    扶小侄女坐直,皇帝舅舅含笑问“阿娇呀好眠”
    “哦,好眠。”小女孩点点头,又靠回皇帝胸口,开始玩龙袍上绣缀的琉璃珠。呆在皇帝舅舅身边时,馆陶翁主很少肯乖乖坐正,总是黏在天子身上。
    好笑地将不安分的小手抓下来,天子舅父板起脸,开始查功课“阿娇,日前所授之诗,何如”
    娇娇翁主自信心满满“成矣。”
    “诵之。”天子命令。
    “哦”陈娇小贵女答应一声,按着节拍有规律地念诵“
    喓喓草虫,趯趯阜螽;未见君子忧心忡忡。 亦既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降。
    陟彼南山,言采其蕨;未见君子忧心惙惙。 亦既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说。
    陟彼南山,言采其薇;未见君子我心伤悲。 亦既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夷。”
    不错,一字不错。不过天子边听边点头,同时敏锐地发现小侄女这首诗被得干巴巴的,远不如以前背诵其它诗篇那样富有激情。
    天子疑问“阿娇不喜召南草虫篇”
    “阿大,娇娇不喜。”娇娇翁主非常诚实。
    天子看小妮子一本正经摇头的模样,想笑,又忍住了“阿娇因何而不喜”
    “不懂。”阿娇想了想回答,随后又加上一句评语“无趣。”
    无趣有吗记得我少年时代可是十分喜欢这则草虫啊天子先是讶然,思索片刻,马上自己就先笑了也是,阿娇才几岁怎么能领会其中的缠绵相思之意觉得无趣才正常。这篇是自己选择失误。
    忽然想到自己似乎是想起什么教什么,也不知小侄女接受了多少。天子有些好奇地问陈娇“如此阿娇,朕近期所教,阿娇喜好者何”
    “嗯”阿娇大眼睛一眨,立刻报出“出车”
    “出车”皇帝这下想不通了。女孩子家家的,怎么也不该喜欢出车啊那可是一首兵歌。
    什么是应该的,什么是不该的,阿娇可没有这种顾忌。说道喜欢的诗歌,小贵女兴高采烈地站起来,双手负于背后,有模有样地背诵起出车来“
    我出我车,于彼牧矣。自天子所,谓我来矣。
    召彼仆夫,谓之载矣。王事多难,维其棘矣。
    我出我车,于彼郊矣。设此旐矣,建彼旄矣。
    彼旟旐斯,胡不旆旆。忧心悄悄,仆夫況瘁。
    王命南仲,往城于方。出车彭彭,旂旐央央。
    天子命我,城彼朔方。赫赫南仲,玁狁于襄。
    昔我往矣,黍禝方华。今我来思,雨雪载涂。
    王事多难,不遑启居。岂不怀归,畏此简书。
    喓喓草虫,趯趯阜螽。未见君子,忧心忡忡。
    既见君子,我心则降。赫赫南仲,薄伐西戎。
    春日迟迟,卉木萋萋。仓庚喈喈,采蘩祁祁。
    执讯获丑,薄言还归。赫赫南仲,玁狁于夷。”
    随着朗朗的诵读,天子惊讶越来越明显。
    “阿大”背诵完毕,陈娇翁主站在那里满怀期待地望着她的天子舅父夸啊,夸呀,亲爱滴皇帝舅舅
    对小侄女,天子从来不吝赞美“妙甚。”
    漂亮的大眼立刻笑成了两弯漂亮的月牙。娇娇翁主咯咯乐着,象一朵迎着朝阳的花儿。
    招手叫小侄女过来,大汉天子还是有点不明白“阿娇,因何喜出车”出车是首军歌,是记述周宣王时代周军抗击西北戎狄侵略的战争诗。通常,女孩子不会喜欢这类军旅诗歌。
    “嗯”阿娇眨眨眼这个问题,没想过也。喜欢就喜欢了,需要理由吗
    天子忽然想起,同是出征军歌他还教过侄女另一曲名篇“阿娇,则采薇何如”
    阿大今天要考的内容真多啊阿娇重新站好,昂首挺胸大声背诵“阿大,采薇呀,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
    靡室靡家,猃狁之故。不遑启居,猃狁之故。
    采薇采薇,薇亦柔止。曰归曰归,心亦忧止。
    忧心烈烈,载饥载渴。我戍未定,靡使归聘。
    采薇采薇,薇亦刚止。曰归曰归,岁亦阳止。
    王事靡盬,不遑启处。忧心孔疚,我行不来
    彼尔维何维常之华。彼路斯何君子之车。
    戎车既驾,四牡业业。岂敢定居一月三捷。
    驾彼四牡,四牡骙骙。君子所依,小人所腓。
    四牡翼翼,象弭鱼服。岂不日戒猃狁孔棘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很好这是两个月前教的功课,一直没抽查过,竟然还是一字不错。天子来了兴致“两相较之,阿娇以为何如”
    馆陶翁主迅速回答“娇娇喜出车;不喜采薇。”
    “为何,阿娇”天子挑眉,诧异这两首讲的都是兵士出征的感受,内容格式大同小异。为什么喜欢一个不喜欢另一个。
    娇娇翁主很爽快地回答“前者兴兴,后者哀哀。”
    “哦”皇帝了然。虽然同是描写出征在外的军旅生涯,出车篇充满了为国效命的英雄主义精神,所以整首诗意气风发斗志昂扬。而与之相对的采薇篇中,兵士却厌战思乡,满是对频繁战争不得安居的怀怨,诗歌自然就消沉无力。
    怪不得阿娇说采薇是哀哀。思忖片刻,大汉天子不禁对小侄女刮目相看不死记硬背,能品出诗歌中隐藏的情绪,是有悟性的孩子啊
    阿娇过来,三两下爬上大舅父的膝盖,环住天子舅舅的脖颈娇绵绵地说道“阿大为天子,日后但有王事,自天子所,谓我来矣”
    刘启皇帝惊讶中带着好玩“阿娇当真”
    娇娇翁主猛点头,用那甜甜糯糯的声音铿锵有力地保证“自天子所,谓我来矣,娇娇来矣”
    “哈哈哈哈哈好好”天子乐到坐不稳,搂着小侄女前仰后合。
    “阿大阿大啦”娇娇翁主不高兴了,努力摇着她的天子舅父,表明心迹“阿大,娇娇所言非虚乃真心诚意焉”
    昊天上帝如果连阿娇这种闺阁贵女都需要上战场保家卫国,那大汉还真是堪忧了。嗯,不管怎么说,有这份心还是好的天子竭力克制,抚慰满脸不乐意的小侄女“哦,知之,阿大知之。诺,诺诺。”
    从未见过战争的小贵女趴在天子肩头,开始凭空幻想车骑滚滚锦旗飘飘的伟大场面“出车彭彭,旂旐央央;出车彭彭,旂旐央央”
    天子当然不忍再扫小可爱的兴。
    笑语中,刘启皇帝忽然觉得之前为匈奴产生的不悦都是多余的父皇熬了一辈子,自己忍到现在既然那么久都忍了,有何必在意一时来日方长嘛
    邯郸郡守撑得住,就撑着。实在不行,就恢复赵国,派个皇子当赵王守卫边疆。
    等再过十多年,等阿娇这一辈孩子长大了,国家力量足够了,新方法想出来了,到时候新老账一起算
    这时,一个内侍进来“陛下”
    天子问道“何事”
    内官偷眼馆陶翁主,没说话。
    “说”天子一阵不悦,阿娇在宣室殿跑进跑出的,什么话没听过需要这时候矫情装神弄鬼
    内官点头哈腰地禀告“陛下,周太尉亲卫攻打长公主邸”
    皇帝刘启不可思议地抬头,愕然无语
    2307 打成一锅粥了 上
    当事一方,坚定地申诉我们没打你们,没有,没有就是没有
    当事另一方,做激愤状你们打了,你们打了打了
    当事一方,呼喊加呐喊没有冤枉啊我们才是受害人。
    当事另一方,激烈控诉这是贼喊捉贼等着,我们有证人,好多证人,个个身家清白有信誉。
    不明真相的群众,看看这边看看那边
    一脸黑线的廷尉
    周安世带着人往回走,臊眉低头灰溜溜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