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七

作品:《幸福额度(大修)

    他盯着那男人势在必得的狎迫,突然一口气就赌上了,磨磨蹭蹭得站到杜孝之的身后,也不伸手,嘴吧闭得像蚌壳,打定主意不理他。

    「嗯?」杜孝之慵懒得发出低问,饶有趣味得享受他亲暱的小抵抗,听起来心情极佳,一点都不像是输了很多钱的模样……

    余时中一想到输钱,视线立刻被勾引到牌桌上去,他一了杜孝之手指间的牌色,心中已经滴滴答答运作起来。

    杜孝之随兴得往沙发椅背一歪,感受到肩膀后方越来越靠近的呼吸,微微扬起一抹笑意。

    牌局一连刷了几轮下去,余时中实在快看不下去了,这男人根本是故意的。

    别说牌技,就是运气再怎幺不好都不会输成这样,当杜孝之桌前的筹码再一次被洗劫一空,余时中忍不住用力捏住男人的肩膀,他想也没想就低头凑到男人的耳边,悄声道:「你下一场第一轮就check,别管牌,你反向操作一次试试看。」

    杜孝之对他近在颊边的小红唇很是受用,两片薄樱色的软糖一开一阖的,呼着甜甜的香气,居然张嘴就是大道理,还没宣告大家他是他的人,就想叫他怎幺打牌,这显然身分不对等。

    「怎幺,这样可以赢?」男人扬着性感的嘴角,揣着兴味看着他身边的小赌神。

    「唉呦,七爷今天还想要赢?」一道娇纵的嗲腔,扭着尾音拦截住杜孝之的话。

    「七爷根本是欺负我们牌技没有您好,就这幺逆着来耍我们玩儿,不管牌再好还是要玩输。」娇媚的女音艳而不俗,在昏暗的灯光下冉冉而出,音逝韵存,迥荡在每个人的心窝,留下撩人的氲烟。

    她嗔道:「七爷今天进来咱这牌局,到底是卖小岚的面子,还是根本是来拆我们的台的!」

    「我牌技尔尔,就这幺回事,你们也不听。」杜孝之即使回得漫不经心,一字一句依旧具有影响力。

    「照这个规矩说来,芸萏妳可得加把劲,我看妳赢了还不少钱,是不是最近忙着搞文艺活动,手感都生疏了,这可不好。」某一个在座的男人转头吩咐:「去把小宜小花什幺的都请过来,他们的蓝公主嫌运气太好,要换换运。」

    余时中几不可闻得僵了一下,这个声音……

    那女人马上娇嗔道:「大哥就爱欺负我,欺负琳琳一个人还不够,这还欺到我头上了,我要告状。那你对琳琳好的时候,怎幺不见你也对我好。」

    「胡闹。」站在发牌位置的荷官听到蓝小姐这幺胡娇耍蛮,立刻警告性得低斥,但他的声音在笑,听不出半点责怪,反而亲切得有些失真:「听到衢少的话没,还不把左右护花使给请过来。」

    周围立刻有人应声出去请人。

    「岚哥也闹我。」那女人这会说话没那幺娇了,她没想到荷官会跟她较真,倒真的用上情绪埋怨得嘟囔了一句,似乎真的有些不高兴,但也没再说什幺。

    「前面大家可能也玩腻了,我们这次换一种玩法。」荷官先生说了一个名称,在场的气氛在一秒之内全变了。

    「玩这幺﹥t大啊……」余时中喃喃道,就是以前待在霍海的赌场里,最高级的赌檯,最大的盲注,也没有听过只准all in的玩法。

    「怎幺,怕我今天走不出去嗯?」男人蛊惑的低音随风而起,不偏不倚得吹进他的耳朵。

    余时中鄙夷得看了眼桌面上空空如也的筹码区:「我是怕钱走不出去,你真的很浪费,就算钱再多,这样也太……」

    「太什幺?」

    余时中嚥了口口水,在男人的逼视下,咕哝道:「太逊了。」

    男人失笑,冷峻的脸孔露出难得发自内心的放鬆。

    「那你可得好好帮我,」杜孝之再次翻开手掌,掌心朝上,彷彿邀请的姿势,余时中的迟疑在心里跑跑荡荡了两三圈,还是缓缓交出自己的手心叠了上去。

    杜孝之收拢的瞬间,施力一扯把人轻鬆捞进怀里,他没让余时中坐在自己的腿上,反而让他站在自己的双腿间,伸手即可碰触到牌桌上的纸牌。

    他握紧余时中的手,顺势把人的腰肢带进自己的臂弯,着迷似的低语:「别让你男人丢脸了,把钱赢回来,知道吗?」

    余时中从头到尾就只听到后面那句把钱赢回来,整个人都来劲了!好久没有这种全身热血沸腾的冲劲,赢钱嘛,嗯……杜先生输成那样的确是挺让人心疼的,那都几个零了啊,还不如送给他。

    比起自己赢钱,余时中更倾向让同一个牌桌的其他人没办法赢到任何一毛,总归,最后的目的是一样的。

    他迅速掌握这张牌桌的现况,总共是五个玩家,一个荷官,杜孝之的隔壁是那位声音妩媚的女人,再隔壁是……万成的哥哥。

    他没空去想为什幺万衢会出现在杜孝之的牌局里,总之看到他的牌桌前那堆小山,就足够让余时中累积充分的仇恨值,先把他的钱赢回来再说。

    而稍远的两位玩家,坐在他们对桌,由于灯光太过昏暗,余时中完全看不出来是谁,他也没有很在意,他注意到整个赌桌真正有赢到钱的只有万衢,和爱娇嗔的蓝小姐,但也就只是小赢。

    杜孝之就别说了,根本胡来,所有输掉的筹码中他勇夺最大的席次。

    他顺势往荷官一看,正巧对方也笑咪咪得看过来,那双细长的单眼皮,和随时都在笑的表情,是上次在龙屋遇到的荷官,他当时自称岚先生。

    岚先生朝他点头致意,那双瞇成缝儿的笑眼,明明几乎都快看不见了,余时中却能捕捉到他一瞬间的眨眼,虽然不能判定是不是善意,总之也算是打招呼。

    「下注呢,小猫儿,你在看什幺嗯?」男人充满侵略性的气息吞食着他的耳根,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挺起来有种咬牙切齿的感觉。

    「你还有什幺钱可以下注……」余时中不等杜孝之喊人换筹码,拔开男人搂死在自己腰际上的手臂,两三下就把右边袖口上的宝石袖扣给拔下来。

    「宝贝儿……」杜孝之低笑,把左边袖口也晃出来,骰子大小的蓝宝石闪烁着豔冶的微光:「这颗要不要?」

    余时中推开他的手,皱着眉念他:「哪有像你这样的,你是打算把身上的东西都拔光吗,到底是来赌什幺的啊……」边嘟囔边顺手把袖扣推到筹码区,没想到居然引起整桌人的惊呼。

    蓝小姐尖声道:「我的老天,这是、天啊,这是青猫泪吧,这不是上次在玛莉花园放标的蓝宝石吗?我关注了好久,听说最终以天价结标,原来是给七爷相中了。」

    余时中脸色一变,急忙伸手要把这天价的小祖宗给捞回来,却被杜孝之拉住了手,他听到男人慵懒的阻止,语带玩味:「你不是要帮我赢回来吗,不把注下死,怎幺叫赌博呢?」

    余时中没办法,都丢出去了,以后再也不从杜孝之身上扒东西了,绝对!

    男人还黏黏糊糊得磨蹭他的后颈,说出来的话也乱七八糟:「本来那对石头是要钉在你的耳朵上的,这会缺了一个也好,你说你这身子还有哪里可以让我戳洞,嗯?」

    余时中当然充耳不闻,但绯红色还是悄悄得爬上他的耳垂,再慢慢晕染至薄嫩的脸颊上。

    「杜总可真会宠人,珠宝钻石随便让你的小玩意儿耍在掌心玩。」万衢什幺都看在眼里,视线锐利得扫过来,刻薄得刮在余时中的身上,像是故意要羞辱他一样,嘴上却调笑道:「你这小宝贝最好要是黄金做的,不然待会儿翻牌两瞪眼,可得把自己留在这里了。」

    杜孝之没接话,夹着余时中的纤腰,轻慢得抚摸他的大腿。

    蓝小姐立刻接口,对着万衢嗔道:「衢哥,怎幺办,七爷这回动真格的,我这边没办法跟啊,我能脱的都脱下来了,再脱,就剩人家了。」

    万衢隔壁的男人笑着安抚她:「这是哪里话,这儿不是还有妳岚哥顶着,要脱也是先脱他,哪有让蓝公主下赌盘这种话,我们还用走出龙屋吗?」他笑道:「再不济还有在下顶着,万不能扫了蓝小姐的兴。」

    「你?胡少别开我玩笑了,难道你是要你身边哪个拱上桌吗?」蓝芸萏娇滴滴得嗤了一声,她媚眼一横:「那也要看赢的人收不收你的注呢,你瞧七爷放的这是什幺。」

    胡少还想说什幺,奈何万衢已经加入了这个话题:「是啊,破亿的青猫泪,我们这些塑胶币能算得上什幺檯面。」

    万衢扬起微笑,秋劲鹤唳得看向杜孝之,那道视线太鲁莽,简直就像含着刀刃的劲风,连余时中都察觉到不对劲:「要赌就要赌大的,以前俄罗斯人玩轮转枪,赌命都是小事,我们做商人的胆识比较小,不过一点餬口的资产还是有的。」

    他瞬间甩出两张名片,上面写着公司行号以及地址:「一间房地产公司和整栋海港楼,任何一个市值绝对都超过五百亿,这个注够不够格?」

    蓝小姐听了脸色都白了,她勉强挂着微笑,颤颤道:「衢大少,好大哥,你这是做什幺,你别吓我了,琳琳要是听了一定又要不高兴……」

    岚先生眉头一竖,立刻出言喝止蓝芸萏的后话,万衢突然发难,在座的人都不敢再轻易发言,场面呈现一片诡谲的肃静,全部人都在等杜孝之开口。

    杜孝之不正面回应他,他轻扯着微笑的唇线,牵起倚在他怀里的青年的手,也不顾周围忐忑的氛围,凑到嘴边狭暱得一吻,低声问他:「跟不跟?有没有把握把万大少的公司赢回家?」

    余时中瞪着杜孝之,那男人的眼里根本没有在笑,偏偏表现得一副风度翩翩的模样,他怎幺会看不懂他在不高兴:「嗯……」余时中想也没想就点点头。

    「好。」杜孝之爽快得把左手的蓝宝石袖釦拔下来,丢到赌桌上,又道:「我的威灵顿公馆所有的收藏,总有成人之美的东西,要是时中输了,随便你们挑。」

    现场所有人都倒抽一口气,尤其是杜孝之对座的男人,狠狠砸碎了一只玻璃杯,只是大家的注意力全被万衢接下来的话给佔据:「杜少若是愿意成人之美,我什幺宝贝都不要,今天赢来的钱也全数归还,我只想要回我的东西。」

    他顿了一下,似乎在调整他的运气:「杜七少,若是我赢了,把她还给我。」

    万衢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咬牙切齿得挤出口,他虽然面色看上去还算冷静,但竭力克制的胸口起伏,和横在桌面上青筋横布的拳头,最主要的还是他的语气,全都诉说着他压抑的暴戾和怒焰。

    「什幺东西?」杜孝之懒懒道。

    「你知道我在说什幺?」万衢扬声打断他:「今天我们为什幺坐在这边,你我心里头清楚得很。大家都心平气和坐到了现在,趁我们都还坐在这张桌子上,把话说清楚。你想要什幺?」

    万衢冷笑:「我们明人不说暗话,你一定有想要的东西才会坐在这里,我这边的请求很简单,把人还给我,你要什幺我全部都给你找来。」

    「我可不记得你有什幺的东西在我这里。」杜孝之突然往前坐正,吓得众人眼皮接连着跳,但他只是慵懒得换了一个姿势,还让余时中腻歪得横坐在他的大腿上:「凌小姐急病猝死,她的后事一切交由家属办理,既然是万总的东西,你找我要又是什幺意思?」他淡淡道:「找错人了。」

    「一派胡言,杜孝之,你知道午羚是怎幺……」他啐了一口,运了好几口粗气,才恨声喷骂:「是你,我知道是你,你把她藏起来了,还对外宣称她死了……

    「她既然死了,你怎幺不拿她的遗体出来?她最好还有什幺狗屁家属?你到底跟她说了什幺,逼得她愿意帮你演这幺一齣戏,很抱歉骗不过我,我知道羚羚,她是什幺样的人我还不清楚,她不可能会做这种事。」

    万衢毫无惧意得看向杜孝之:「把她还给我,我只要她,一个女人而已,你都利用完了,对你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不如给我。」他掷地有声:「你要什幺,我全部答应你,下一届的都长人选,沿海博弈法案,甚至临江外港的海官人事权,都不是问题。」

    杜孝之轻笑:「可真大方,问题是你要的东西,我真的没有。」

    余时中看见万衢不可遏制得握紧拳头,眼看就要往桌上砸,但好歹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总裁的风度装得也要非比寻常,良久,终于从他口中冒出一个名字:「楼青云。」

    「你的目的是要搞掉他吧。牟蔚廷一回国,整个风向全变了,他老人家的手腕一向雷厉风行,楼青云这几年的确在中央内部迅速扎跟,但其中的关键还是在国会的几个重要人物。」

    万衢也不怕旁边一堆不相干的人在听,整个人豁出去讲:「杜孝之,我坦白说,秦祯就算是牟蔚廷的接班人,他的资历太浅,这五年内别想有什幺作为,除非……」万衢一字一句道:「孙家一派和牟家联手,达成共识。」

    杜孝之漫不经心得摆弄余时中的手,只有余时中自己知道男人刚刚一瞬间爆发的握力:「我只能说,凌午羚的事你得节哀顺变。」接着淡淡说了一句:「这局,我跟。」

    余时中以为万衢这尊火山肯定爆炸,没想到他连假笑都没有扭曲,反而意味深长得来回在他跟杜孝之的筹码区,没多久说了一句:「跟。」

    蓝小姐观岸了好一阵子,眼见万衢巧妙得气消了,也掩着朱唇,娇滴滴得说了声:「别算上我。」

    万衢隔壁的胡少频频朝他的左手边侧目,见情势不对赶紧摆摆手,表示他不介入。

    最后就是杜孝之对座的男人,但他却迟迟没有开口,余时中也奇怪得抬头,却接收到万衢从一旁投射过来轻蔑至极的视线,他能感觉到所有的嘲讽全都是针对他。

    岚先生把洗好的牌放置在中央的位置,巡视了一圈,最后停在最左边迟迟没有下注的男人身上,瞇着笑眼问道:「这局跟吗,高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