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

作品:《幸福额度(大修)

    余时中站在高秀明身后,看不到他的表情。

    他握紧拳头,不可置信他听到高秀明说了什幺。

    「时中,还不去帮继先生点菸。」

    高秀明的声音缥缈如烟,在余时中的耳里听起来彷彿在千里之外,又彷彿在每天都会出现的梦境中。

    梦境中,高秀明背对着他,淡漠的像是对待一个陌生人:「时中,你已经毕业了,也该好好思考未来的规划,老是待在家里对你也没有益处。」

    话说完,男人就转身离开他的房间。

    他永远记得高秀明说这句话的语气,温柔缥缈,如烟似雾,宛如在叹息,又不完全是这幺纯粹的关心,更像是嫌他累赘了。

    忽然间有股不好的预感坠入心头,他缓缓得走到露台,推窗一望,外头阳光普照,微雨才刚刚停歇,澄净的天空似乎留下了彩虹的尾巴。

    接着过没多久,向女士因为身体抱恙,高秀明把她接回家里照顾,余时中在她搬进来之前,就揹着整理好的行囊,没有再回去过。

    这种感情看似很清澈,但潜到水中才发现,里面悬浮着各种颗粒大小的砂砾,他害怕的不是混浊的水,而是害怕混水沉澱之后,水面照映出来的样子,不再是他所熟悉的面貌。

    「菸都不会点?」

    余时中木然得抬起头,他还记得上次在医院被人绑架的时候,最后是得助于继祐刚才脱困,面对这个男人,他没办法把他轻易得定义成敌人,于是随手抓过桌面上的打火机,凑到继祐刚的嘴边。

    火光在空气中划破一缕白菸,继祐刚握住余时中的手掐断刚点燃的打火机,他衔着菸,不疾不徐得发号施令:「你先点。」

    继祐刚原本是要余时中从他胸前的烟夹拿出一支来点燃,再用他含住的燃菸,把余火渡寄给他,谁想到余时中居然直接拔出他口中的香菸,用双唇夹住,然后摆弄指骨分明的手指把菸点燃。

    余时中熟练得含着菸,重重呼出一口气,很不捨得抽出香菸,举到男人的嘴边,脸上面无表情。

    是个男人谁又会拒绝,继祐刚心想余时中要是个女人,他现在含住的就是他香豔的口红印。

    「妈的。」继祐刚低骂,再次含住菸,他猛然握住余时中的手,使力一扯,青年漂亮的腰身就落在自己的臂弯中:「谁叫你这样点菸的?天生的骚货……」

    怀里的人哪里是只吃素的小绵羊,下一秒钟就狠狠抬起膝盖往继祐刚双腿之间猛踹,继祐刚惊险之余,差点鬆开手,他猛然施劲,反身把余时中用力压在办公桌上,使青年的腰脊顶着桌缘,后背悬空,他用单脚分开余时中的双腿,反折他的双手禁锢在背后,动弹不得。

    继祐刚一系列漂亮的动作毫无空隙,然而这点禁锢对于余时中根本不算什幺,真正压制得他动弹不得的是继祐刚随之而来的刻薄讽刺:「高秀明送给我的,就是不听话的狗?」

    余时中冷声道:「就是狗,也是认主人的。」

    「喔?你是不是忘记他刚刚才为了一个小情人,把你拱手任我处置。」

    继祐刚满意得在余时中俊俏生姿的脸上看到痛苦的裂痕。

    「不要颠倒是非,提出无理要求的明明是你!」

    继祐刚没预料一向给人印象温顺的余时中会顶撞他,他位居高位习惯了,尤其听不得其他人接二连三的顶撞,要是平常他可能早就一个巴掌就搧下去了,偏偏余时中的挑衅在他眼中就像小猫挠痒似的,特别有情调。

    继祐刚不怒反笑:「还有更无理的。」

    他鬆开手向后退了一步,顺手理了理西装的衣领,闲适自如得夹出香菸,余时中才刚脱离他的禁锢,又听见他隔着白烟,平淡得好像在谈论天气,道:「把衣服脱了。」

    余时中饶是再冷静,修养再好,也控制不住满腔晃动的怒火。

    「矫情什幺?就你这副被男人玩烂的身体,还要立方碑吗?」

    继祐刚勾起唇角,那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和浓重的兴味:「是我话说的不够明确,还是你给男人操习惯了,一天不给男人伺候就痒得难受?非得要我亲自帮你脱才心甘情愿……」

    「闭嘴!」余时中的思绪全被愤怒佔满,言语跟不上肢体的速度,他已经冲到继祐刚面前一把抓住他的领子,左手死死握成拳头,紧绷的底线一触即发。

    「看来你就是要闹到人尽皆知才甘愿?」继祐刚头一偏,避开余时中上了膛的手劲。

    他豪不在意他的领子被人粗鲁得蹂躏,眼前喷红眼的人儿比他矮了几乎一个头,在他眼中不但毫无杀伤力,更多的是垂死的挣扎,那不叫发火,叫玩火,余时中欲拒还迎得拉扯他的理智线,就像只被惹急的兔子,一双红通通的大眼睛泛着湿润的水气,上面写满诱惑的邀请。

    继祐刚随着余时中揪住他的力道,顺势低头凑近他的脸颊,在他的耳畔低语:「给你两个选择,自己脱,或是我现在叫人把你绑在沙发上,拉开你的双腿,让我当着所有人的面前上你。」

    余时中睁大眼睛,双唇抖得厉害,却说不出话,似乎根本跟不上继祐刚粗鲁又荒谬的提议。

    「还不放手!」继祐刚沉声喝斥,复轻嗤一声:「还是你就喜欢在大家面前被上?」

    余时中最后还是鬆开了手,浑身因为盛怒而颤抖不已,他甚至萌生要是这个人渣今天敢碰他一根寒毛,他就是杀了他也要跟他拼命的念头。

    他看见继祐刚飘移的目光,大惊之下扭过头去看门外是否有动静,等他意识被耍弄了,后方高大的身影已经覆盖他所有的光线。

    余时中下意识往后退,继祐刚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在余时中反击之前抓开他的衣领,几乎是用扯的撕开如果└你喜欢本站一定要记住】网址哦~.91i.cc他的衬衫钮釦。

    钮扣经不住暴力,弹飞了出去。

    余时中脑袋一蒙,反手就挥出拳,剎那间,他的胸腔突然剧烈收缩,空气一瞬间被挤成碎块吞不进肺部,肺部像是破了洞,每吸一口气都从破洞洩出,他不得不鬆开握紧得拳头,试图找回呼吸的频率。

    继祐刚没有察觉到他的不对劲,逕自拉开余时中的衣衫。

    他伸出手掌覆盖余时中平坦的胸膛,在左胸腔的位置来回抚摸,那触摸不带有任何色情的意味,指腹小心翼翼得磨擦底下搏动的心脉,倒像是在检查什幺。

    继祐刚越摸越疑惑,余时中胸膛上的肌肤一片光滑,触感好得超乎他的预期,没有丝毫缝合过的痕迹。

    「为什幺没有留下疤痕?」

    余时中勉强自己大口吸气,艰难道:「什幺?」

    继祐刚的手还摆在他的衣襟内,见他一副不想搭理的模样,手指一转,重重捏了他一把:「你不是动过心脏手术?不可能没有留下疤痕啊。」

    「什幺?」余时中喘了一声:「我、没有动过手术啊。」

    继祐刚瞇起眼睛,严厉道:「楼青云为什幺要找你?」

    余时中掀开眼皮直视继祐刚:「上次抓我的人不是他吧。」

    继祐刚没有回答,余时中又补了一句:「在医院那次,他、才不会做会失败的事情……他要是真的想要什幺东西,没有十拿九稳、他不会出手……」

    「的确不是。」继祐刚垂下视线:「你很熟悉我舅舅嘛。」

    「那你怎幺知道……」

    「我也不是空口无凭,后来我私下审问过那几个意图绑架你的人,他们一口咬定是海市市长指使的,而且死活不肯说他们到底替谁办的事。」

    余时中方才一听到楼青云三个字,就像被泼了一桶冷水,他冷静下来反覆思考继祐刚的话,突然道:「你骗我。」

    「喔?」继祐显然没想过他会这幺说,挑眉道:「为什幺这幺说?」

    以余时中对楼青云的了解,别说他的个性和处理事情的手段,单就身分地位和公众形象就不可能做出如此轻率的举动,继祐刚身为他的外甥怎幺可能会不知道。

    为什幺骗他?又为什幺知道他跟楼青云的关係?

    余时中想不到太複杂的层面,他当初被高秀明收养后,就决议重新展开新的生活,断开与过去的连结,他也的确在高秀明的羽翼下低调得过了好几年正常人家的生活。

    但安稳的日子全被继祐刚三番两次的试探给搅乱一池表面上很平静的水,水底翻涌的正是那些被余时中封印在记忆深处的禁忌,无论如何也想忘掉的噩梦。

    继祐刚既然能揪出楼青云的名号,别人自然也可以,而最让人感到不解的是,到底那两次要抓他的人是谁?

    第一次在医院就被继祐刚处理过了,第二次则是闯入他的住处被抓到了警局,万成曾经跟他说明过侦办后的结果,犯人一至供认他们是因为观察余时中衣着不斐,时常名车进入小区,看準是个有钱的肥羊,趁着他不在家的频率越来越高,才会萌生犯罪的念头。

    不过他现在最迫切面临的危机,是眼前这个男人,先不论继祐刚骗他的原因,或是他与大哥交恶的程度,继祐刚只要随口把他的消息透漏给楼青云,他这些年来战战兢兢安分守己的日子,就算全白费了。

    「你把我留下来,就只为了骗我吗?」

    「你今天真是让我惊喜不断。」继祐刚柔下嗓音,道:「如果我说,楼青云是你自己说出来的,你相信我说的话吗?」

    余时中猛然抓住继祐刚的肩膀质问:「我说了什幺?!」

    「你忘记你和那些人争吵的内容了吗?」继祐刚道:「就他们反反覆覆的供词,鬼才会相信他们单方面胡扯的串供,我舅舅是什幺人?是他们那种下三滥的蛀虫可以随便挂在嘴边的吗?」

    余时中心凉了半截,结果最后还是自己在自己身上栽了跟头,他喃喃道:「那,为什幺你说他在找我?……所以其实他没有要抓我,那天在医院抓我的人根本不是他……」

    「这就更令我费解了。」继祐刚勾起一抹诡谲的微笑,双眼露出老鹰锁定猎物般的精光。

    他从西装夹层翻出一张照片,余时中几乎是触目的瞬间就像被一台卡车狠狠辗了过去,身体连同脑袋瞬间瘫痪。

    「你……你怎幺会有这张照片?」

    「这是你吧。我本来没把上次那些人的话放在心上,但有趣的是,楼青云真的在找你。」

    继祐刚也是最近才得知,楼青云在找一个二十初头的年轻男子,特徵是男子的左胸腔上有动过手术的痕迹,而这张照片是楼青云要找的人的父亲,他一看到就几乎确定是余时中没错,那种相似度简直是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余时中面色一滞,表情逐渐空白。

    「时中。」继祐刚轻声唤回他:「你可能忘记了,我本来也以为我听错了,但你甚至在昏迷的时候喊出舅舅的英文名字,这种巧合你要我怎幺视而不见。」

    余时中的心跳几乎跟着呼吸一起停滞,瑟缩的气管好像不是连到肺腔,而是心脏:「你告诉他了?」

    「你承认了?」继祐刚居高临下得吐出一口烟圈:「有人刻意抹去你的过去。关于你的资料,我动用了公安系统都查不到,空白就是空白。」

    照理说以舅舅的手段,要找一个普通人易如反掌,但却迟迟没有收穫,那只证明他要的人不是一般人,放眼北都,有能耐彻底把人保护到滴水不漏,左右不超过三个人。

    而是哪一个人,不言而喻。

    继祐刚把视线放回余时中赤裸的胸膛上,白皙紧緻的肌肤不泛暗沉的印子,在锁骨,乳尖,和下腹,零散斑驳一片,不难联想昨晚他跟杜孝之是如何激烈得交颈缠绵,他是怎幺用他湿润的小嘴失控得在男人的身下放肆得叫床,用那张清纯的脸蛋作出勾人犯罪的媚态,交出青春的肉体在被浪间辗转承受男人的侵犯。

    清瘦又不失曲线的肌理,软得不堪盈握的腰肢,表面上看似温顺的标緻脸蛋,床下乖顺,床上淫蕩,难怪杜七爷会为他金屋藏娇。

    当年杜孝之为了把丁香搞到手,明面暗地动用了不知道多少手段,弄得全城皆知,继祐刚不否认,当时的丁香的确风情万种,冷淡又妩媚,他何尝不想一亲芳泽,连一向对风月兴趣缺缺的杜孝之都为他大费周章,千金为搏美人笑。

    事到如今全都是笑话,对他们来说,一个玩物而已,长得像丁香那样漂亮又如何,不过是一种余兴节目,外界可能以为丁香当初是因病引退,但他知道当时丁香的处境连敝屣都不如,甚至不惜出卖自己回过头来乞求他的庇护。

    继祐刚轻蔑得俯视余时中,这张脸乍看之下跟丁香有几分相似,听说高秀明一直把他隐密的养在家里,现在却又高调得带着丁香出席各种场合……不管背后是什幺原因,不得不说余时中的确很能勾起男人的慾望。

    如果说丁香的妩媚,在于能激发男人想要保护他,把他放在手心上怜惜,而余时中正好相反,他完全激发男人所有潜在的暴力因子,让人不顾一切想要破坏他,想让他哭,想把他弄坏,想看他痛苦地跪在自己的脚下求饶,想在他全身上下标记属于自己的伤口,直到他连身到心完完全全沦陷在自己的掌控之下。

    「你、要把我交出去?」余时中有些失神道。

    「这就要看你的表现了,宝贝儿。」

    气氛急转直下,暧昧的雾茫瀰漫开来,继祐刚一手揽着余时中的腰,青年衣衫不整,呼吸急促,双脣半张微喘,眼睛空洞无神,一副任君採撷的浪蕩样儿,在继祐刚心底掀起一片骚动,呼吸跟着眼神变得混浊不堪。

    「我怎幺都没发现,你比丁香还骚情。」继祐刚低喃,白晃晃的肌肤就在一手可以掌握的範围,撩拨极致的感官。

    「这又是怎幺回事?」他撕开余时中脖子上的贴布,嗤笑道:「你是要遮掩什幺,还是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你是个敞开大腿任由男人在你里里外外留下记号的骚货。」

    他用指腹摩擦肌肤上斑驳不堪的吻痕,轻蔑得摇头:「还有牙印,杜孝之真是禽兽不如,他咬你的时候你都怎幺回应他的?是哭着求饶呢?还是你就喜欢他这幺弄你,弄得你越痛越爽?」

    余时中闷哼一声,欲拒还迎得抵抗他的触碰,他伸出双手想推他,却反而变相攀住他的肩膀,不时发出喘息和呻吟。

    继祐刚一边享受青年滑腻细緻的触感,一边对他低眉顺目的媚态感到无以言喻的怒火翻涌直上。

    「真是欠操的蕩货,只是摸一下就喘成这样。」继祐刚越摸越觉得无名火,恶狠狠得发洩在青年粉嫩的乳尖上,留下好几处鲜明的指印:「只要是男人碰你,谁都无所谓吗,该不会也勾引过我舅舅吧?」

    余时中已经无法分辨继祐刚的话,只看到他的唇瓣开开合合,却组织不出任何意思。

    他觉得他的肺像是被关在一个逐渐缩小的盒子里,空气包覆着尖锐的细针,密密麻麻得扎进他呼吸会经过的每个地方,他每吸一口气都像是用刀子重新划出血淋淋的伤口。

    「杜孝之都是这样玩你的?说啊,我倒想知道杜老七在哪档子事上是不是像他在外面那样爱装腔作势,摆着一副仗势欺人的狗架子,该不会其实全是空包弹吧,瞧你这副欲求不满的样子,他该不会不行吧?连在床上都不能完全驾驭你吗?」

    继祐刚边骂边吸吮他的脖子,白皙的肌肤立刻生出一排深色的斑印。

    直到余时中紧紧攀附他的肩膀,十指用不正常的力道刺进他的西装,他才惊觉到余时中的不对劲。

    继祐刚捧住余时中的脸,发现他的眼神已经没有焦距,抽抽续续的喘息剧烈到发出漏气的残音。

    「你怎幺了?」继祐刚惊愕道:「你、你气喘?!你有药吗?」

    回应他的只有喘息声,余时中双眼一翻,倒进他的臂弯微微抽蓄。

    继祐刚赫然发现他居然也有无法掌握的时候,他慌张得打横抱起喘息不止的余时中,三两步破门而出,厉声喊道:「叫救护车!」

    余时中的哮喘病经过医生的调养后,其实已经恢复八九成,基本上只要不要情绪起伏太剧烈,几乎不会复发。

    他本以为今天接二连三的波折并不算什幺,但果然还是身体的反应最诚实,他不知道原来有一种难受,可以比呼不到空气,肺腔穿孔,致命的窒息还要难以承受。

    他的眼前模糊成一片缺氧的花白,闭上眼,就是可以解脱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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