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作品:《同极相斥

    楼下中庭还开着灯,有“唰、唰”的不知什么东西的响声从下面传上来,还带着点回音。

    沈忱叼着烟,站在水泥砌的半人高的围栏旁,微微伸出脑袋往下看:

    胖胖的老板娘坐在下面,正在磨刀。

    “…………”

    正常人会半夜四点磨刀吧?不会吧?

    眼前的画面把沈忱震得彻底清醒了,紧接着那个光头刀疤男穿着雨靴和塑料质感的围裙走进中庭,叽里呱啦地开始和老板娘说话。

    他们说的是n国话,沈忱听不懂;于是他掏出手机,点开实时翻译,试图弄清楚他们在说什么。

    然而距离太远,他们声音也不大,翻译机断断续续只能检测到零散的词汇。

    “挣扎了好久”“死了”“你来还是我来”“应该值不少钱”“休息一下”“趁天亮之前弄完”。

    翻译出来的每一句,都让沈忱汗毛倒立。

    ——黑店,绝对是黑店!!!

    要是被他们发现自己站在这儿都听见了……沈忱打了个寒颤,连忙想回房间。就在这时,老板娘不知怎么的往上看了眼,倏地和沈忱对上视线。

    沈忱:“!”

    老板娘笑吟吟地,操着她并不那么熟练的中文说:“你,很早。”

    第八章 旅馆奇妙夜(下)

    他逃难似的钻回他和季岸的房间,手忙脚乱地去拧门锁。

    然而这破旅馆的房间门,没有门链,也没有反锁。他只好一个箭步冲到床边,抓住正熟睡的季岸狂摇:“季岸!季岸!这里真的是黑店!!醒醒!!”

    对方睡得很死,一点反应都没有。

    沈忱单膝压在床边,整个人几乎伏在对方身上,然后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季岸的脸颊:“你他妈醒醒!”

    男人终于有了点反应,他往另一边侧过去,自然而然地扯了扯薄被,然后把用被子把自己的脑袋完全蒙上。

    “……”

    沈忱最后再挣扎了一下,他伸手进薄被里拽住季岸热乎乎的胳膊:“季——岸——这他妈是黑——店——你醒醒啊——”

    保守估计,季岸起码比他重二十公斤。

    他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也就把季岸从侧躺拽成了平躺;从靠左睡拽到了靠右睡。

    他松了手,站在床边喘粗气。

    就在这时,男人突然动了动——他又侧身转回去了,继续睡。

    换成除了季岸之外的任何一个人,沈忱都会认为对方是故意的,是装睡;但季岸从小就这样,他如果睡死了就是山崩地裂他也不会醒。

    ——这人没救的。

    沈忱心里的火“噌噌”往上冒,“你不走我走”,他这么想着,直接拖着他睡前就已经收拾好的行李箱往门口走。

    但没走几步,沈忱的脚步就停了。

    他如果真走了,季岸怎么办?

    一瞬间电影里那些偶遇黑店被抢劫、被器官贩子剖心挖干的画面在他脑子里播放,所有受害者的脸都自动替换成了季岸的脸。

    沈忱是很讨厌他,但讨厌不等于想他真的横死异国他乡。

    这种时候要是自己先走了,之后再收到季岸失踪、死亡的消息,恐怕这件事会变成他终生的阴影。

    但不走,等着他们来下手吗?

    哦对,报警,这种时候报警就对了。

    沈忱站在屋里激烈地想了三分钟,最后决定报警。他先把房间里那把椅子拖到了门口,用椅子的靠背顶住门把手,自己再坐在椅子上,搜索n国的报警号码。电话很快拨通,嘟嘟响了几声后,立马有接线员接起:“@%##*@%!@#……”

    ——完了,语言不通。

    沈忱:“english or chinese,please!”

    接线员很快换了人,一个女声用口音很重的英文问:“what can i help you(我能帮你什么)?”

    沈忱点开翻译机,照着翻译机上的句子磕磕巴巴地说:“i'm in danger at a dark hotel(我在黑旅馆遇到了危险)……”

    接线员非常专业:“hotel's address.”

    这句沈忱听明白了,对方在问他旅馆地址。

    ——可他压根不知道这里的地址?

    他匆忙说了好几声“wait”,立刻拿手机定位自己现在的位置。然而n国之破烂,远超过沈忱的想象;手机导航能定位到的只有机场和火车站,以及他们今天步行了几个小时的那条机场公路。他所处的位置,在地图上显示的是名字都没有的荒山。

    那怎么跟警察说?在机场公路旁边的山里?

    焦躁让沈忱额头上渗出汗来,他欲言又止地犹豫着,就连往翻译机里输入文本他都不知道该输入什么好。

    他良久没回应,接线员疑惑道:“are you ok,sir?give me your location(你还好吗先生,给我你的位置).”

    “……”

    沈忱半晌憋不出一个单词,最后像逃避英文考试似的,直接挂掉了电话。

    报警是不行了,他连自己的所在地都查不到;现在他唯一能做的,难道是准备好武器,守护熟睡的同事?

    他思考着,无奈又委屈地看向床铺。

    年轻人就是好,睡得就是香。

    沈忱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转头把床头柜、行李箱,全弄了过来,死死抵住门板。做完这些,他又去确认了下窗外。这才二楼,并不算高;下面就是普通的水泥地,没什么可以缓冲的东西,但跳窗逃走应该问题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