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暗叹自己的善心后,董章庭道:“往日里和南三小姐未曾见过几面,若是能多几面,以后也有更多话题聊。”

    西平伯闻言感叹道:“是极。夫妻之间最重要的就是聊的来。才能过的像我和夫人一样好。明日天赐会去南家看望外公,到时候你也跟着去。”

    董章庭恭敬应下,眼尾余光撇到身边的董天赐,他有些沉默,手若有若无的贴在自己胸膛,像是在无声确定某些事。

    等这顿各怀心思的晚饭结束后,董章庭和西平伯夫妻道别后便离开了正院,朝静心苑方向走去。

    今晚是回不去了,且在这里睡上一晚。

    没等他走到静心苑,便在半路被拦了下来:“你给我站住!”

    董章庭闻声转了过去,看到来人,心中哂笑,还真是少年情谊,炽热又真诚,一晚上都没撑住,就要来找自己示威了。

    “天赐,有什么事吗?”董章庭声音温和,又带着几分困惑,仿佛他真的不明白董天赐为何突然出现在此处。

    董天赐的面容在灯笼的火光中,明明灭灭:“我命令你,不允许打三表姐的主意!你不配!”

    哇哦,看来确实很在乎啊。且让我在刺激一番,让他帮我解决了西平伯夫妻安排的这桩婚事。

    虽然眼下只有他们两人,但是董章庭没有留下任何话柄,语气先是带着几分不满:“这是父亲和夫人决定的,既然他们选了南三小姐,自然是认定我配得上她。”随后面容中满是期待:“等明日我见过南三小姐后,若是她确实温柔贤惠,就让父亲把这门婚事给定下也可。”

    董天赐听到他的话,心中怒火不断炸开,眼尾发红。

    抢了我的东山书院位置,又是抢了我案首的位置,现在竟然连三表姐也要抢走!不可饶恕!

    明明才十二岁的少年,他的声音却仿佛带着毒:“你等着。”

    董章庭像完全没有听出话外之音一般说道:“是明天需要等你一起出去吗?那是自然。”

    董天赐并没有在说什么,只是冷冷的瞪了他一眼,丢下一个“哼”就消失了。

    当夜里房间的窗户被人推开一条缝,冷风闯入屋内时,董章庭正在拨弄着墙角本该燃烧一夜的炭火。

    看来董天赐在书院并没有多少长进,今晚这出实在有些小气了。

    过了小半个时辰后,确定外面没有人盯着后,董章庭就自个把窗户关上了。

    虽然他打算配合董天赐的计划,但是不代表他愿意用自己的身体陪他们玩,这些人不配。

    睡了几个时辰,到天蒙蒙亮后,董章庭又起身把窗户推开了一点,自己重新躺进床上。

    等到月琴几人陆续起来做事,发现董章庭的房间一直没有开,心中都有些疑惑。

    随着董章庭越发收到西平伯府重视,府中关注这位少爷动向的人越来越多。

    不少人都知道大少爷每日卯时就会起床读书,几乎没有变动过。

    月琴略微安抚了其他三人几句,自己轻轻敲响了董章庭的卧室。

    屋内没有传来董章庭的回复,倒是传来一些悉悉索索的声音。

    月琴有些害怕,难不成府里进贼了?

    她蹑手蹑脚的离开卧室门口,朝外跑去。

    躺在床上,一脸通红,仿佛突然染上风寒的董章庭听到这动静,心中无语:“跑什么啊,你这一跑,谁来帮我唱接下来的戏。”

    还好,月琴并没有真的那么不靠谱,她虽然跑了,但是很快她又带来了其他人!

    没等董章庭躺多久,林管家和几个家仆就在月琴的带领下冲进了董章庭的卧室,口中骂道:“何方蠢贼,竟然敢闯西平伯府!”

    然而安静又漆黑的屋内一片静谧,什么人都没有。

    林管家意识到不对,注意力立即投向了传来细微动静的床上,连忙冲了过去,拉开床帘,便看到一个口中低声喊着:“冷,好冷。”面容赤红的大少爷。

    林管家不愧是在管家位置上浸淫多年,他立刻就发现了大开的窗户和燃烧的过快的炭火。

    他看向月琴,声音严厉:“大少爷的屋子为何窗户大开!”

    月琴还没来得及说话,最小的月画急着开口辩驳道:“不可能,我每天晚上都是关好在才睡的!昨晚大少爷回府,我特意检查了几遍,确定都关好才去休息。”

    林管家细细打量了几人神色,虽然有些担忧,却没有心虚之色,这才挪开了视线。

    他有条不紊的命令立即请府内大夫过府替董章庭治病,随后吩咐人把炭火带走,他要亲自向伯爷禀告这里发生的一切。

    虽然并没有查到证据,但是林管家心中已经隐隐有了怀疑对象。

    夫人啊,你何时手段变得如此粗糙了。老奴虽然想帮你,却不能隐瞒伯爷。

    西平伯府内的这位大夫诊脉的时候感觉有些奇怪,脉相确实有些像风寒,但是又好像差了一点。

    然而看到床上依旧在喊冷的少年,他掠过了心中那点细微的疑惑,留下了治理风寒的药。

    月琴留下月画和自己一起照看董章庭,其余两人去煎药。

    被冷落了那么多天,月画早已经没有之间娇贵之气。

    她害怕的拽着月琴的衣摆:“月琴姐姐,他们会不会怀疑是我害了大少爷。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月琴心头苦笑:“我根本没有接到夫人的命令,大少爷却被害了。难道这院子里还有夫人安排的其他人?”

    可是这个院子的仆人就四个,我,月棋,月书,月画。

    究竟是谁呢?

    自己之前对大少爷的袒护是否也落到了那人眼里?

    夫人若是知道了,该会怎么对待自己!

    心中思绪万千,却没有一条好的。

    虽然心中忐忑,月琴依旧柔声安慰月棋:“别怕,你没有做就是没做。我们好好尽本分,照顾少爷,不用担心。”

    月画虽然依旧害怕,但是听到月琴依旧沉稳的声音,心中也踏实了几分。

    月琴刚想揭开董章庭被子,就发现自己根本拽不动。

    随后就看到本应该被烧的理智不清的董章庭神色沉静的看着自己。

    不知为何,月琴莫名松了一口气。

    大少爷,果然没有出事。她随意找了个借口把月画打发出去,自己留了下来。

    看着恭顺的月琴,董章庭平静的问道:“你不打算揭发我?”

    月琴抬头看向他:“奴这段日子是这十几年来最平静的日子,不想被打破。”

    董章庭第一次认真打量眼前的侍女:“不要做多余的事,你会得到想要的生活。”

    月琴默默点头,不再多说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六十七章

    西平伯夫妻过来时,董章庭已经喝完药坐在床上,月琴在床边念书给他听。

    西平伯看他一脸病色,还不忘学习,非常欣慰,嘴里劝道:“你这孩子都病了,怎么还在学习,也不怕累着自己。”

    西平伯夫妻进来后,月琴就停了下来,安静的退到一边,把位置让给西平伯夫妻。

    董章庭一脸乖巧道:“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章庭不想偷懒,就让月琴帮我念书,我听着也不算费神。”

    西平伯看向身旁的夫人赞道:“夫人,这是你之前送来的人吧,确实不错。”

    西平伯夫人看了一眼月琴,语气谦逊:“这是我这个做母亲的一点小心意罢了,不足挂齿。”

    西平伯看董章庭揶揄道:“你这孩子当初还说不喜欢侍女,如今可算是知道侍女的好处了吧。”

    董章庭有些不好意思道:“之前是我偏颇了,这段日子多亏了有月琴守着院子,她确实是个好的。”

    西平伯面色神色微变,很快又恢复过来。

    为何会对侍女心生偏颇,因为这些侍女是一向待他不好的嫡母所赠。

    若是这个念头出现在今天之前,西平伯会认定董章庭不识好歹,心生忤逆。

    可是看着躺在病床上还在坚持学习的董章,还有管家之前的通禀,心中略叹了口气,果然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是的,他和管家一样,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是心中认定了是西平伯夫人出手。

    他不想因为这些小事伤了夫妻情分,便打算补偿董章庭一二。

    西平伯道:“既然这样,等你娶亲,月琴这丫头就做你的通房吧。”

    董章庭猛然咳了一声,他确实猜到了西平伯不会愿意为了自己去追究西平伯夫人的罪,甚至为了堵自己的嘴,给自己一些补偿。

    可是,他是真的没有料道,西平伯想到的补偿竟然是给自己纳妾。

    安排一个妻子还不够,还想给自己安排一个小妾,做他的春秋大梦吧。

    西平伯被他突然剧烈的咳嗽惊了一下,下意识朝后退了一步,扭头吩咐道:“月琴过来看看你家少爷怎么了?”

    月琴连忙回道床边,轻轻帮董章庭拍着背。

    董章庭故意咳了好一会,才停了下来,气息有些虚弱:“父亲说笑了,我如今只想好好读书,将来和妻子过的和和美美,就像父亲和夫人一般做一对神仙眷侣,实在不想因为一个妾让她伤心了。”

    董章庭的话,让西平伯回忆起当年。自己那会和夫人情投意合,也是这般不愿意有小妾。可是后来夫人多年未曾诞下子嗣,母亲做主纳了妾,生下章庭。

    那几年夫人虽然没有直接表现出来,可是他这个做丈夫的,哪里看不出她的焦虑和悲伤。

    罢了,章庭既然不愿意就算了。

    若是南三小姐将来不能孕育子嗣,让天赐过继一个过去便是了。

    心中念头一定,他道:“罢了,既然你不愿意,为父就随了你吧。”

    随后他轻描淡写道:“既然你觉得月琴照顾的不错,那她的卖身契就交给你吧。”既然儿子不想要小妾,就换个别的,也算是给夫人一个提醒。

    月琴眼睛一亮,卖身契!

    她被西平伯夫人控制,不就是因为这张卖身契?

    不过她没有表现出心中的高兴,低眉顺眼的站回一边。

    董章庭心中哂笑,看来西平伯已经认定了今天上午的事情是西平伯夫人所为,卖身契不过是他给夫人的一个提醒。

    可是,董章庭知道今天的事情不是西平伯夫人做的。

    虽然他讨厌西平伯夫人,但是她的手段确实没有那么粗糙。

    董天赐,你可真的能坑你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