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章庭自然不会在此时表露真实的想法,顺从的表露出对西平伯的理解和对董天赐的关心。

    管家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将一张银票送到董章庭手中。

    “几日不见,父亲竟然变得那么小气了吗?”一道女声传来。

    人果然是经不起念叨,董南雅竟然真的出现了。

    一辆马车不知何时出现在周围,车帘被拉开,两名女子坐在上面。

    正是董南雅和祁欣兰。

    董南雅看着西平伯府马车远去的影子,唇角出现一缕嘲讽的笑容。

    把董天赐这个鱼目当宝贝,反而对董章庭这个真正的明珠当沙石,有你们后悔的时候。

    她嘲讽完管家,转而关切的看着董章庭:“章庭哥哥,你考试辛苦了。我特意为你安排了住的地方,这几天你暂时用来休息,方便接下来的考试。”看似妥帖的话语,但是字里行间都是在替董章庭做决定,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

    董章庭没有说住或者不住,反而语带关切:“南雅,你这段时间和父亲他们矛盾了吗?”

    董南雅面色一冷道:“没有。”

    董章庭带着几分怜惜道:“好,没闹就没闹吧。”

    随后又带着感激对一直安静坐在旁边的祁欣兰道:“多谢这段时间祁小姐对南雅的照顾。”

    祁欣兰浅笑:“董公子客气了,我和南雅情同姐妹,不必提这些见外的话。”

    董章庭这才继续问道:“南雅,你这段时间住哪里,等我考完试后再去看你。”

    董南雅脸色更加差了几分,被身旁的祁欣兰轻轻拍了拍手安抚。她这才脸色转好:“我现在住在祁姐姐在山上的别院,离东山书院不远,以后也更方便见面。”

    董章庭说道:“好的。等我考完试再去登门拜访。这段时间我们已经拿到祁小姐很多了,不能再添麻烦了,我住在附近的客栈就好。”

    董南雅还欲说什么,被身旁的祁欣兰阻止了,只能从袖子掏出几张银票递给董章庭:“章庭哥哥,这是我最近做生意赚的,你拿去花吧。”

    两人又依依惜别一番,董章庭才把人打发走。

    董章庭安抚着被董南雅嘲讽的管家:“林管家,您辛苦了。南雅年纪还小,性子强硬了一些,并非故意羞辱您。她如今拉不下脸和父亲和夫人道歉,只能我这个做兄长的替她向两位长辈和您道个歉,看在她还小,原谅一二。”

    管家难看的面色这才舒缓了几分,苦笑道:“老朽不过是个管家罢了,哪里值得您道歉。若是南雅小姐有您一分懂事,伯爷和夫人也能少操心几分。”

    微笑的将人都打发走后,董章庭满意的收起银票。

    眼见身旁的钱丰收两人眼中的关切,董章庭笑道:“你们是在可怜我?”

    钱丰收两人连忙摇头,生怕摇慢了一点就让董章庭难受。

    董章庭道:“一两句话,就赚了几千两银子,这样的好生意一般人可碰不到。”

    钱丰收像是明白什么了一般,一脸坚定道:“章庭,我在东山书院的生意框架已经差不多搭起来了,我们兄弟一起赚大钱!”

    茅升在旁边点头:“对,我也会帮忙的!”

    董章庭自然明白两人举动的含义,心中微暖,脸上露出真切的笑容:“好。”

    第六十一章

    三天考试转瞬即逝,董章庭刚出考场就被早已经等在考场外的宋青秋拉上了马车。

    钱丰收两人想要阻止,却没有他的动作快。

    董章庭只能丢下一句:“丰收,我们书院见!”就随着马车远去了。

    董章庭气都没喘匀,手里就被塞满了一大叠材料。

    他打开一看,全是关于“金人缄口”的各种论证材料。

    他合上材料,有些无奈:“宋兄,我知道你很焦急,但是我才刚考完三天试,需要休息。”

    宋青秋不解:“院试又不难,有什么好休息的?我打听过了,还有三天,齐师就要回来了!”

    打扰了,他都要忘记这位也是十五考上举人的天才。

    大概是董章庭无奈的神色过于明显,宋青秋咬咬牙,沉着脸把董章庭手中的材料又拿了回来,从里面抽出四个小册子,重新塞回董章庭手里,语气郑重:“这里都是我仔细研究过最重要的材料,明日前你一定要背下来。明后天我们一起练习。”

    董章庭打开一看,问道:“你都背下来了。”

    宋青秋理所当然道:“这些都是我整理的,自然背下了。”

    董章庭把书盖在脸上,闷闷的声音从书后面传出来:“明白了,我今晚一定都背下来。”

    宋青秋一路上都在碎碎念:“我们的对手有两个通过文试进来,三个正式考进来的。那三个正式考进来的,不用担心,但是其他两个是午京本地人,在清谈这项活动中,名声不小。”

    董章庭一边看着资料一边问道:“我看你准备的也挺好的,之前也经常参加清谈吗?”

    宋青秋摇头:“清谈太浪费时间了,我不喜欢去。”

    董章庭抬眸看他,唇角上扬,没有说什么。

    倒是宋青秋被激发了谈兴:“我和你说,清谈是真的无聊,一堆人聚集在一起,争一句话的意思,有这个时间,都够我多读几本书了。若不是这次是齐师提出来的,我都不愿意参加!”

    董章庭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着宋青秋,心里则在想另一件事。

    董南雅和西平伯府的关系确实如自己所期待的一般闹掰了,可是祁国公府似乎并没有放弃她,哪怕董南雅如今已经被实锤抄袭了。

    祁国公府的势力可比西平伯府显赫多了,若是真的让她攀上祁国公府,是否会对自己产生影响?

    祁国公府是皇后母族,皇后一脉皇子的最坚定支持者。

    所以太子病逝后,他们很快改换门庭成了九皇子的支持者。

    而太子不死,他们就会是太子最坚定的支持者。

    所以,只要太子不出事,他和祁国公府的根本利益基本一致。

    同样,不管董南雅想要做什么,她都不会影响真正的大局。

    而且董南雅是否真的攀上祁国公府这个高枝,尚未可知。

    前两日董南雅出现在自己面前时,虽然和祁欣兰交情依旧很好的模样。

    然而若是自己所猜不错,这两人之间真正的主导者已经悄然发生了改变。

    在思索中,马车停了下来,东山书院已经到了。

    宋青秋将人送回董章庭所在的院子,再三叮嘱道:“这两日下课后,我们会在藏书楼顶楼练习,你一定要按时到。”

    董章庭点头发誓一定会好好背诵,按时参加练习才把人成功打发走。

    院试题目确实不难,但是连续考三天,他的身体是真的疲惫。

    董章庭回到自己的屋子,刚打算脱掉外衣先躺下来休息一会。

    就看到屋内书桌前立着一个身影。

    听到董章庭进来的动静,才慢条斯理的放下书,转过身来。

    脱掉外衣的动作一顿,重新穿好,看了一眼门外没有人,把门关好问道:“你为何在这里。”

    来人正是明禾,他这次穿的是一件灰色的仆人服饰,和书院内负责往来打扫的仆人别无二致。

    他说道:“我刚从坛城县回来。”

    坛城县。

    这个关键词一出,董章庭有些疲惫的精神瞬间振奋了几分。

    “你查到了什么?”董章庭问道。

    “况廉死了。”明禾语气平淡,像是在说一只无关紧要的蚂蚁死了一般。

    董章庭眉头微簇:“在你去之前?”

    “是的,死于风寒。”明禾说道。

    如今正是冬季,天寒料峭,况廉这些囚犯衣服单薄,死于风寒实在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可是,偏偏在这个时候死于风寒,董章庭不相信。

    明禾接下来的话,也验证了他的猜测:“和他同个牢房的三个青风山匪徒交代,在况廉因为风寒突然病死的前两日,他表现的很高兴,并且承诺其他人很快就可以重抄旧业。”

    “有人给了他承诺后杀了他?”

    “不对,那人既然可以用风寒杀人,那他完全可以直接杀了他,而不是多余给他承诺,露出马脚。他们从况廉身上拿到了什么?”虽然是疑问,但是董章庭声音里带着笃定。

    “一块玉佩。”明禾说道。

    在董章庭疑问的目光中,明禾将前几日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在离开午京之前,明禾通过祁将军的渠道给坛城县的黄县令发了急信,让他调查况廉。

    黄县令没有打草惊蛇,而且让人隐藏在况廉周围。

    不出所料,某天夜里有人来找况廉,交谈了一刻钟后,两人分开。

    况廉第二日偷偷将某样物品埋在一个地方,不久后被另一个人偷偷取了出来,又过了两三日,况廉就死了。

    黄县令的人在物品被取走之前偷偷挖了出来放了一个假的进去。

    听罢,董章庭回想起黄县令的模样,没想到他看起来一副正直憨厚的样子,花样还挺多。

    明禾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董章庭接过一看,眼神微凛,转身从书架上取出一张纸,上面绘着一个图案。

    他将玉佩和图案组合在一起,一个新的图案缓缓出现。

    “正元二年,朝廷或者后宫出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吗?”董章庭问道。

    明禾略一思索,回答道:“柯贵妃是正元二年被册封的。”

    晋朝重嫡,新皇继位,皇后一般是当年册封,而贵妃等妾妃则会在第三年正式册封。

    所以柯贵妃被提前一年册封,是不符合晋朝约定俗成的常理的。正元二年之后,柯贵妃宠爱日深,二皇子也隐隐可以和太子分庭抗礼。

    柯家当年一定是做了某件事,让天子很满意,又不能直白的奖赏,所以这份满意就落到了柯贵妃身上。

    董章庭的目光落在桌上这个由图案和玉佩组成的新图案,这到底代表了什么?

    然而没等他多做思考,图案和玉佩都被明禾拿走了:“后面的事情你不需要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

    明禾的动作让董章庭确认,这个图案背后藏着大秘密。

    他相当配合的摊开手,没有阻止明禾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