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老泉 第320节

作品:《不老泉

    阮棠听她们说了好长时间,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另个丫鬟都累了。巧婵还没跪足时间,让那个丫鬟先去休息。

    阮棠见没有什么可听的了,站起来在院子里走了两圈,想了想还是回到房间里。

    岳城坐在踏上,手里拿着本册子正看地专注。

    阮棠想到之前自己咆哮的那一嗓子,此时不禁有些心虚。在门口磨磨蹭蹭,一脚踩里面,一脚在外面,好像随时打算开溜。

    岳城把册子往榻上一甩,“站在门口吓什么人,进来。”

    作者有话说:美眉们,今天我精神没缓过来,肩颈疼,一更欠着还是明天再补了,不好意思 ps:说两句岳城和闻玺,不是单纯的双重人格……具体情况后面会有解释,这个岳城还年轻呢,脾气就是这么暴 还有留言问,这是不是最后part,不是!这是倒数第二part,最后part还要回到现代社会

    第501章

    阮棠朝他看了眼,发现他的脸色好像没有一个时辰前那么臭了,慢吞吞地走进来。

    “呦,脾气还挺大,撒了气就跑,现在知道回来了。”岳城道,“别怪我没提醒你,被外面的方士看到了,把你当孤魂野鬼抓了去,可没我这般仁心,不是打个魂飞魄散就是炼做傀儡。”

    阮棠闻言心里就是一哆嗦,瞥了瞥他,心想你还能称仁心呢。

    岳城见她垂着头没说话,又继续道:“今天这事就算了,日后你要出去也不是不可以,必须提前告诉我,南京的能人异士不少,这是为你好。”

    在听到能人异士,阮棠抬起头,欲言又止。

    岳城立刻察觉到她想说什么,“怎么了?”

    阮棠轻声把刚才院子里听到丫鬟的讨论说给他听。

    岳城眉梢轻轻一抬,“不过几个丫鬟,刚才南京不久,就算知道方士又有什么门路,不必担心。”

    阮棠点点头。岳城让开长榻,阮棠才坐上去。岳城忽然转身,看了看她,不过什么都没说就绕过屏风到里屋去了。

    阮棠打了个哈欠休息,今天闹这么一出搞得她精神十分疲惫。

    岳城自己就屋里面盆毛巾洗漱一下,忽然想到书还放在外面,走出来就看到阮棠已经躺下了,她的身体是半凝实半透明的,和一般阴气缭绕的死魂不同,她皮肤白皙,生气盎然,几乎就和普通人一样。岳城想到下午发现她不见的时候,心里那股难以言喻的燥郁和愤怒,让他几乎压不住火。

    闻玺弯身把刚才扔在榻上的册子拿起来,在看到阮棠睡得恬淡的脸和披散的头发,不觉一愣,手忽然动了动,伸出在她脸边轻轻一拨,却触了个空。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唯独眼眸沉了沉。

    阮棠发现,自从这日吵过这么一次后,岳城脾气倒好了那么一点,无缘无故发火的时候少了,偶尔还能有个笑脸。阮棠见他这几天好说话,忍不住心头好奇地问,“你准备怎么对付黄子澄?”

    岳城眼风扫她一眼,“你怎么对黄子澄这么上心?”

    “就是前几天听到你说起来。”

    岳城道:“我说的人多了,之前也没见你有反应,怎么就这个记住了。”

    阮棠无语,岳城此人犀利的叫人害怕,只要露出一点点不一样,他都不会漏过。

    岳城看她不说话,从鼻子里哼一声,“你对黄子澄知道些什么?”

    阮棠知道是瞒不过他了,说,“这个人再过几年就要死了。”那是朱允炆重用的左膀右臂,在历史上也极为有名,所以她听到这个名字才会有反应,没想到被岳城给看穿了。

    “是因为想要削藩吧?”岳城道。

    阮棠吃了一惊,她作为知道历史的人知道这点好不出奇,他又是怎么知道的。她虽然没说话,但瞪地圆溜溜的眼睛还是把情绪全表达了。

    岳城低笑一声,“这有什么难的,东宫之中,他的主张不是什么秘密。朱允炆曾问他藩王拥兵自重,如有异心该怎么办。黄子澄说诸王只有护兵,倘若有变可以以六师监之,汉朝七国之乱声势浩大,也被平定,藩王作乱不足为惧。朱允炆认为他有将相之才,视他为未来肱骨之臣。”

    阮棠也曾听过这个故事,但见他随口就将东宫发生过的事道来,敬畏莫名。

    岳城最后也没说到底要把黄子澄如何,这个话题就此略过。

    阮棠原本想和他说,这是历史重要人物,你可别提前把人搞死了改变历史。可这个当口她又觉得,到底能不能改变历史,可以作为她参考此刻环境的重要依据。都说蝴蝶效应的影响是巨大的无法想象的,她把劝说岳城的念头压下去之后,心中就跟上了弦一样,惴惴不安。既怕这种改变会造成可怕的后果,又怕这个空间只是一个意识空间,和真实的历史无关。

    她被困在这里太久,已经失去了对身处环境的客观判断能力。也一直没有找到摆脱的办法,眼下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

    怀揣着复杂的心情,她又过了好几天担惊受怕的日子。

    这天岳城回来,嘱咐丫鬟收拾行李,两个丫鬟在房里忙碌,阮棠突然发现已经有好几天没看到巧婵了,晚上等和岳城独处的时候就问了句。岳城漫不经心地说送人了。

    阮棠沉默不语。

    岳城瞥她一眼,“那个丫鬟心思多,放在家里容易生事,她既然喜欢攀高枝,就让她找个地方攀去。”

    阮棠朝院子外看去。外面的小厮和丫鬟来来往往,路过岳城这间的时候就不禁放轻了声音。

    岳城处理完手头的公务,抬起头就看到阮棠在发呆,他忽然想到刚才说到巧婵的时候她的神情有些复杂。他问了句,“你之前不是不喜欢那个丫鬟吗?”

    阮棠点了下头,又摇头。

    岳城问她什么意思。

    他每天公事繁忙,很少过问家里的事,没想到这次问的这么细。阮棠道:“之前是觉得她娇柔做作,心眼子多,有点烦她,不过后来就不烦了。”

    岳城有些意外,“哦?怎么就不烦她?她还想找方士收了你。”

    阮棠道:“我就是有点可怜她。”

    岳城更加不解,“一个精于算计的丫鬟,我也不是把她卖去什么龌龊地方,还顺了她心意选的有官身的人家,有什么可怜的。”

    阮棠心想,这几个月看巧婵每天变了法子的来讨好他,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看得阮棠都快要心生佩服了。这丫鬟心智之坚定,行动之果决,一般女性都及不上她。开头那点烦早就已经没有了,因她时常因为被岳城黑着脸训,阮棠还十分同情。

    可惜这话都不能讲。

    阮棠只好换个方式表达,“你看不起她,把她看做一件东西,可以随意处置和交易。我怎么会不可怜她。之所以把她送去官宦人家,也不是为了她考虑,而是看在燕王府的面子上,我说的对吧?”

    岳城没说话,忽然上上下下地把她好一通打量,“她一个奴才种子,本来就和一件物什没什么区别。”

    阮棠对这种封建思想的大老爷心态真是嗤之以鼻,立刻把头撇一边去,不想继续说话。

    岳城却不放过她,“怎么,没话说了?”

    阮棠有心不理,没想到岳城笑她,“你怎么和孩子似的,脾气这样坏。”

    阮棠差点没从榻上跳起来,就他还有脸说她脾气坏呢,立刻把头扭回来,道,“这可是你逼着我说的。”

    岳城见她认真地脸颊鼓鼓的,看着十分可爱,心里微微有些发热,道:“你说。”

    阮棠道:“她在你心中不算什么,因为她出身低微,是可以任人揉圆搓扁。又因为她不安现状,想要更上一步,所以在你看来就是不安分。是这样两点吧,首先,她从哪个人肚子里生出来,这可不是她能选择的,自她出身就低人一等,又是个女孩,没有受过好的教育,所以她的世界就只有那么大,见识就只有那么多,她在有限的环境里,唯一要上升的通道,就是通过身份更高的人才能达成,所以她低到尘微里,拼命奉承讨好高位者,这在高位者眼里,居然也成了一种错,觉得她太过贪心。在男人的世界里,还讲个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怎么到了女的这里,就成了必须要安分守己呢?倘若有个男子,出身卑微,因自己的努力一步步爬上高位,你们说不定就要夸一句有本事,换做女人就不行了?”

    岳城看着她,目光有几分奇异,低笑一声道,“还真敢说。”

    阮棠还觉得意犹未尽呢,拿出在网上大杠三百回合的劲头道:“也就是你们太过双重标准。要我说,要是出身就决定一切,那人生还有什么意思,就是有那么一种不确定性,有道是英雄莫问出处,不分男女。”

    岳城指着她,指尖差点就点到她的鼻尖,“男子要攀爬到高位与女子可不相同,要建功立业的。”

    阮棠立刻反唇相驳,“那是没给女人同等的机会,除了体能不及,脑子大家可是一样的。为女子创造一样的环境,就未必输给男人了。”

    岳城哂笑,“女子擅于心计者确实不少,可惜大多都是依附于人。”

    阮棠道,“男人借助女方起家也多不胜数,吃软饭可是从古至今都有。就是朱元璋,能从乞丐和尚当上皇帝,难道里面没有因为娶了马皇后的功劳……”

    岳城脸立刻就拉下来,“这话都敢说,越来越扣没遮拦。”

    阮棠一看他脸色,马上住口。

    岳城起身出去问丫鬟们收拾的怎么样,喝了杯茶又回来,神色稍霁。

    这夜入睡前,他忽然隔着屏风问阮棠,“你真觉得出身低贱与高贵实则都是一样?”

    阮棠心中疑惑,我白天是这个意思吗?

    岳城见她没声音又问了一遍。

    阮棠低声地说:“我是觉得,每个人都有追求向上的权力。”

    岳城没回应,房里陷入宁静。

    阮棠心想,我不会是答错了吧?

    第502章

    阮棠和岳城就丫鬟巧婵的讨论就那么一回,后来再也没提起过。阮棠也从没想过要改变什么,隔着六百年的时间,无论时代,人和物都是大不相同,换一般人听到她那番大放厥词,只怕要扔一句离经叛道过来。不过岳城倒好像并不在意,只是他偶尔会有露出深思的表情看着她。阮棠发现过两回,心里不禁一紧,赶紧溜到外面去。

    很快到了夏日,雷雨多了起来。第一次雷电交加的夜晚,阮棠被惊醒过来,窗支棱着,一道道电光闪过,瞬间照的如同白昼,随后滚滚雷声才跟着而来。她从窗口望出去,和现代高楼大厦林立不同,降雷毫无遮蔽,看着天空如同撕开裂痕,十分骇人。

    阮棠身体颤抖了一下,她感觉到雷电中蕴含的力量,隐约透着绞杀和毁灭的感觉,本能告诉她,这好像是一种天道的显现,而她眼下的状态,正是违逆天道的一种。

    这种感觉来的突如其来,又挥之不去,阮棠还是头一次在打雷的天气吓得瑟瑟发抖。

    岳城在雷电第一声的时候就醒了过来,他向来少梦而警觉,今夜雷声特别大,他翻了个身,忽然感觉到什么,披衣而起,走到外间,就看到榻上缩成一团的阮棠,她脸色煞白,像只狼狈的猫崽。

    岳城走过去,大喇喇地往榻上一坐,“打雷有什么可怕的?”

    阮棠抱着膝盖睁开眼,“以前也不怕的,这次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感觉好像雷电要把我撕了。”

    岳城看了她一会儿,伸手在长榻边缘划了两下,隐隐的金光闪过,阮棠立刻就感觉雷声变小变远了许多,好像有什么把雷声隔绝了。她看到岳城刚才的动作,无论是符箓的运用和灵光的具现,都让她立刻想到闻玺。

    她的心砰砰地急促跳动,好像有什么要从胸口撞出来了,明明就是一个人啊,可是好像又有哪里不一样,她想的有些入神,又有些头疼。

    岳城皱眉,“你在想什么?”

    阮棠回过神,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岳城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目光犀利地好像能刺穿所有。

    “睡吧。”他起身,语气里透着不可捉摸的几分冷意,转身离开。

    夏日雷雨天来了好几次,阮棠对夜里的惊雷几乎快要有心理阴影,又一次被雷惊醒的时候,她干脆跑内室,趴在床边,喊,“岳城,打雷了,再给我来个降噪的吧。”

    岳城一转头,就看她可怜兮兮的,一双眼湿润而明媚,就这样直直看着他,目光专注,好像眼里映着的只有他,不仅让人心头热起来。

    岳城就感觉到胸口有一种莫名的情绪在滋生,悄无声息,无法控制。

    转眼到了夏末,雷雨天气过去,阮棠觉得日子又可以继续过了。这天闻玺命令丫鬟收拾一下行李,之前他也曾外出几日不回,但这次不同,无人的时候,他忽然对阮棠说,“明日你跟我一起走。”

    阮棠用手指了指自己,“我?”

    岳城瞥她一眼没说第二遍。

    阮棠却好奇了,在他面前晃来晃去,“去哪里?办公事也可以带着我吗?”

    岳城不耐烦道:“又没人看得见你。”

    能出去阮棠还是有些开心的,自从来到这里,日子过得她都快糊涂了,说真的,都快要不把自己当人了。她平时最远也就去街上逛逛,可这里没有现代化娱乐,日子那叫一个枯燥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