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凶，所谓瑞，到底是谁划分出来的这个概念？

    那肯定是神兽们自身选择有关。

    就和人的七情六欲一样，总有些兽会选择不同的方向。

    她上次是顺着神龙的尸体找到了关押混沌的地方，这一次云皆挑了深渊另一个方向。

    神龙的躯体太大，到这个时候云皆也不能确定到底它的头和尾是哪一个方向，只知道这一截过去都被神龙庞大的躯体遮挡的严严实实。

    而这方向，唯一能够看的出变化的，便是地面上，草木越发旺盛，然而却长在一片腐烂湿润的泥土上面，越往前，这种感觉越发明显，好像是个深渊沼泽，人一脚踩上去，便会陷入泥土里，难以拔出来。

    云皆施了个法术，踩在泥土上也如履平地。

    因为神识无法穿透这片区域，云皆也弄不准前面到底是什么样的地貌，只能一点点踩着过去。

    怕飞的太快忽略掉沿途的秘密，云皆都是用走的。

    她一直在往前走，似乎不在意后面混沌的行为。

    混沌搁原地纠结了半天，还是慢慢追了上来。

    它和云皆一前一后的走着，在这深渊里面，被神龙躯体玉一般的光芒照耀，两道影子拉的老长。

    混沌一路看着神龙的躯体，它的眼神复杂，偶尔露出一丝怅然，似乎是在想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云皆停下来了。

    因为眼前的神龙躯体已经融入山体，要想继续顺着神龙躯体找，那就必须破坏山壁了。

    但什么情况都不知道，云皆暂时没动。

    而且神龙躯体没入石壁里面，它的旁边却还有一条路。

    是一条看不到尽头的沼泽路。

    沼泽地里已经发出腐朽的气味，偶尔还有沼泽里的气泡“啪”的碎裂的声音。

    这些沼泽似乎活着一般，在无声的涌动。

    那种黏腻的，湿润的泥土流动，像是有人在无声的搅拌，吱嘎而令人不适。

    在神龙尸骨的旁边有这一条沼泽，是件很奇怪的事情。

    在它们身上扎根的茂盛青草自然是越看越诡异。

    见云皆停下来，后面的混沌轻哼一声：“你怎么不走了？”

    “这沼泽地有问题。”

    轻轻一嗅，空气中都是那种腐朽味，却又不让人难受。

    云皆莫名的觉得这沼泽地有一种形容不出来的古怪。

    “这是洗恶之地。”

    出乎意料，站在身后的混沌看着眼前的沼泽地，居然主动告诉了云皆这是个什么东西。

    云皆回头，混沌盯着这一片沼泽，湿润的黑泥土，它的双手背在身后，也不看云皆，“你见过灵气能够浓郁的像水一样，你见过像水一样浓的恶念吗？”

    “凡人只要沾上一滴，便能化身世间最恶之人。修真者沾上一滴，能够瞬间堕落成魔。它以自己的躯体，镇压着这个世间修真者和人类的恶念，万年的时光，这里都已经变成沼泽地了，也许再过不久，它们就会彻底干涸。”

    “这些恶念，都是当初修真界留下来的。”

    云皆看向他，忽然说道：“我发现碧灵宗的时候，从碧灵宗一位修真者留下的法宝里看到了，天道灭世时，白龙依然舍身抵挡，既然是修真界的人害了它，它为什么还要庇护这群人？”

    假如没有白龙的抵挡。

    很可能修真界什么都留不下来。

    灵气会消失的彻底，碧灵宗也不会留下那么多灵兽幼崽和药物的资料。

    所有的一切都该被焚烧殆尽，什么都不留下，而不是像现在，让云皆有了重新复苏修真界的机会。

    混沌抬起头来，定定的看着云皆：“谁知道呢？它可是瑞兽。”

    它有些不屑的哼声：“瑞兽不都喜欢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你看，所以你被称为凶兽，而它是瑞兽。”

    云皆反驳道：“这你怎么能够怪到天道身上？这明明就是你们自己的选择，如果你也打算愿意为这个世界付出，你根本不会做错事，你早就飞升了，而不是留在这。”

    “凭什么？”混沌反驳道：“我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

    云皆淡然问道：“所以天道凭什么让你飞升？你说你生来便恨天道，若天道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还好说，但你不仅参与谋害瑞兽，如今还依然好端端的活着，你有什么资格去质问天道？你是凶兽还是瑞兽，你降生的时候，真有仔细想过？”

    “天道让神全部离开，为什么其他的神走了，而你还留在原地。你当时肯定也是众神一员，你仔细想想，你是为什么走到这一步的？”

    混沌目瞪口呆。

    好半天，混沌才不甘心的道：“天道毁了修真界，你竟然还替它说话？”

    云皆摊手：“我这谈不上是为了天道说话，它哪里需要我替它说话？我和你争论替它出头，它还能让我原地飞升不成？我是基于我现在掌握的信息来说，你说你恨天道，那总得有个理由，你不说出来，我怎么知道你受了多大的委屈？”

    “说来说去你就是想套我话！”混沌很快反应过来：“你做梦！”

    “……”云皆啧了一声：“你不想说一声就算了，我不强迫你。”

    混沌重新抱上胳膊：“如果我一直不告诉你呢？等你飞升以后，你是不是要对我出手？”

    云皆笑眯眯的：“你既然这么直白我也就不瞒你了，那的确是。若我飞升之时你还是这样，我只有拼尽我的全力重新封印你，或者直接杀了你。”

    “你杀不了我的。”混沌不屑的哼声，就听见云皆又道：“但你能够被封印。”

    混沌：“……”

    它好像有些不服气：“你就不怕我装模作样给你看？你到时候凭什么认为我就一定不会重新祸害这个世界？”

    云皆也环着胳膊：“你如果能这样舍得下脸，在我手底下做低伏小100年，你也不会沦落到有今天这样的下场了。”

    混沌：“……”

    md，她就是在内涵自己！

    跟云皆讨论了一通发现只会气到自己，混沌还是选择了沉默。

    它盯着洗恶之地半天，才缓缓道：“当年的事情没有什么好说的，我也不是当时的混沌，我只不过是它分化出来的一丝意识体而已，我浑浑噩噩的活了上万年，直到重新碰到白龙……才想起这些事。但这个世间，也仅有我这一只混沌了。它是我，我是它，并无区别。”

    混沌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生来就带有原罪，在我的记忆里，当年就是我，制定了谋害白龙的计划。但我当时……没想着要它的命，我只是，想要它的神力罢了。”

    云皆不可思议：“你这样跟要人家的命有什么区别？”

    “……”混沌露出一丝惆怅：”你换成是我你想想，天道开辟出来的神域，要求所有神都离开，唯独没有你的位置，你只能留在这个世界，你心里面会舒服吗？”

    “那有什么不好的？”云皆着实不能理解：“其他神离开，这个世界就你一只兽独大，不更方便你干坏事还没人管你？”

    混沌呆住了，它反问云皆：“你怎么比我还恶毒？”

    云皆：“……这不是正常人听了你说的话该有的想法，你当时不是凶兽吗？”

    “而且……”云皆皱眉：“我怎么觉得不让你离开的理由没那么简单？”

    混沌顿时眼神闪烁，明摆着有些心虚：“不是说了，凶兽怎么能飞升？”

    云皆秒懂。

    就是这人自己干了坏事，天道开辟神域要求其他神离开的时候估计按照了类似功德的规矩来，肯定有一批不符合的要留下继续修行，混沌可能是这里面实力最强横的一个。

    毕竟要按照混沌的态度，它的身份估计比四大圣兽都要高，为啥人家都离开了，就混沌不行？

    问题出在谁身上一目了然。

    云皆很快想明白了其中道理，她偏头，手指抵着太阳穴敲了敲，很快又想到：“你们当时是不是根本不知道天道打算让你们离开这个世界？”

    混沌不说话。

    云皆知道自己又猜中了。

    天道要求神离开的突然，可以看做是这个位面无法容纳那么多神的存在。

    混沌他们诞生以来就在蓝星，又因为是神的身份所以无法无天，可着劲的作，根本没想到最后还有这一遭。

    临到别人都要走了，它就开始傻眼了。

    而且天道不仅仅是要求它们留下，八成还克制了混沌的实力，混沌这才脑子出了毛病就打其他神兽的主意。

    “你要白龙的神力强行突破虚空去往神域？”

    混沌盯了云皆一眼，不说话。

    云皆瞬间理清。

    以修真界的实力，根本不够白龙打的，如果有混沌的参与，那就不一样了。

    天道当时根本没想着要对这个世界做什么，就是混沌作死联合修真界想谋害白龙，结果出了大问题。

    天道的概念里那就是神跟人不是一个概念，白龙出事，神陨这样的事情罪名逆天，所以天道摊到整个修真界身上，得出的结论就是覆灭当时的世界。

    蓝星降级根本就是混沌的大锅。

    云皆：淦！

    蓝星明明罪不至此！

    “白龙当时没有死，只是受了严重的伤，而你……”云皆指着混沌：“你被天道劈的只剩一丝意识体了？甚至经过了万年的重新休整才恢复意识，重新碰见白龙，难怪当时白龙还能够站出来阻止天道……”

    混沌：“……你特么当时举着相机在现场吧？”

    怎么偏偏就一猜一个准的？

    其实一直以来云皆就在思考真相，现在根据混沌的态度，真相简直很好猜。

    根据混沌的态度就能知道它的地位甚至和神龙不相上下，但如今混的这么惨那肯定是当年造了大孽，它是主谋，那一切就很好解释。

    但云皆有些不解：“如果是这样，白龙还没有完全陨落，你这个罪魁祸首都被劈到只剩下一丝意识，差一点直接灭绝，天道为什么还要直接灭掉修真界？当时和你联手的那些人在修真界地位很高？”

    很高好像也不至于此。

    真要按罪名来说，罪魁祸首混沌伏诛的情况下，修真界怎么都只能算老二。

    既然都说到了这，混沌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它吐了一口气，这次是真的深深叹息：“我被劈的时候就已经后悔了……”

    尼玛的诞生以来的道行全部毁于一旦，留它的一丝意识体还是因为天道对它有额外要求，搁谁谁心里面不后悔。

    “主要是被天道发现的太快了。”混沌扼腕：“但我没想到那帮修真界的人贪婪上头，胆子大上了天，我最多是想要白龙的神力，那些修真者竟然还要想白龙的尸骨。”

    一尊即将陨落的神，还是神兽级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