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师妹 第95节

作品:《五师妹

    “裴玄熙……”老者微笑着点点头——没听过,这人是谁?

    “果然名师出高徒。”老者继续道——算了,只管夸就是。

    “多谢老仙师夸奖,南棠愧领。”南棠拱手道。

    老者又是一笑,手执佛尘朝地面一扫。南棠便见他座前地面凭空浮现一个木匣,木匣匣身之上缠着段铁链,铁链无锁,却贴了张陈旧的黄符。

    符箓上有褪色的古老符纹,上面泛着阵阵仙力。

    “本座乃是这座回龙塔的塔仙,负责在此守卫塔下所镇妖邪,你既然通过了回龙塔的破魔考验,按照约定,你可以得到一份神力,此神力可助力你随后的修罗大试,你上前施法向仙符注入你的灵力便可。”

    老者微笑着看着南棠,示意她往符箓注入灵力。

    南棠走到木匣前,轻轻吐口气,指尖青芒一道,正要按上符箓,忽然又停下:“老仙师,不知这匣中所装何物?”

    老者正满眼期待地盯着她的手,被她一打断,忙扬起笑来:“匣中所装乃是此塔神物,会根据每位修士的不同天赋挑选出最合适的赏赐。”

    “多谢老仙师赐教。”南棠道过谢,指尖又亮起青芒。

    老者的目光几乎粘在她手上,眼见那道青芒要触及符箓,可忽然间,青芒又灭了。

    “老仙师,我突然想起个问题,我天赋不佳,灵根杂爻,你说此塔神物会根据我的天赋送出赏赐,那会不会送我一份没用的赏赐?”南棠疑惑问道。

    老者深吸口气,继续微笑:“孩子,你多虑了,快施术吧。”

    “哦。”南棠应了声,慢慢绕着木匣走了一圈,站到老者与木匣之间,以身体挡去老者目光。

    “老仙师,那我可要动手了!”

    “快动吧!”老者背着她,表情已经狰狞——磨磨叽叽,没完没了,烦死了。

    “啊——不行!”南棠忽然又一声惊叫。

    老者怒极:“你有完没完?!”

    “老仙师莫怒。”南棠倏地转身,“我想起了一件事来,这符箓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老者怒颜顿收,笑得勉强:“这是上古封宝符,你怎会见过?”

    “不对不对,这好像是……封魔符?我师父说过天下没有白得的好处,我境界这么低,好端端怎么能通过破魔劫,这其中莫非有什么陷阱?我不要这奖赏了。”南棠迅速退开五步远,盯着那木匣道。

    “……”老者默默深呼吸,继续慈眉善目地笑道,“孩子,这里是悲雪城的回龙塔,破魔劫是数千年前传下来的试炼,何来陷阱之说。”

    南棠狐疑地盯着他,面露挣扎之色。

    “真是个疑心病重的孩子,多少人想要回龙神力,你竟然不相信它?”老者又是一声低叹,仿佛替她惋惜。

    南棠蹙紧眉头,看看老者,又看看木匣,手中再度聚起青光。

    “那我……试试?”她道。

    老者点点头:“快拿走你的回龙神力吧。”

    那束青光终于从她指尖弹出,老者露出一丝欣慰,仿佛松口气般,可下一刻,他却看到那束青光弹来的方向并非对着那道符箓,而是朝着自己。

    他神情一变,忍无可忍怒喝道:“你这无知之辈!”

    青光没进老者身体,却径直穿透,弹在了老者身后的山壁之上。洞窟内的光芒随之一改,巨大莲座消失,慈眉善目的老仙师也消失,就连那浮在半空的木匣也同样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枚被五道铁链缚住的透明圆球,球中有道黑雾不断闪过。五道铁链的另一端没在四周石壁内,铁链的正中,贴着道符箓,正是先前木匣上的那道古符箓。

    一道人影出现在圆球旁边。

    长发披爻,面容冷峻,正是先前南棠在神识虚空中见过的男人。

    他凶神恶煞般瞪着南棠,恨不得将南棠给吞了。

    “别怕,他的元神被这道符箓与这塔下大阵封印着,伤不了你。”夜烛冷笑的声音响起,似乎在嘲笑对方愚蠢的幻象。

    南棠点头,自她踏进这里开始,就感觉到了一股熟稔的气息,从更深的地方传上来。

    源自十方古阵的力量。

    这个人的元神,被封在十方古阵之上。

    他叫什么来着?

    “你就是魔修顾灵风?”南棠开了口。

    第90章 情话

    顾灵风这个名字,还是她昨晚从杜一壶嘴里听到的。

    那是近万年前引发三脉仙魔大战的魔修大能,虽然肉身被毁,但因元神过于强大,便被镇在回龙塔下,成为塔魔。所谓的破魔大劫,是有人惊醒了顾灵风。

    她在回龙塔第九层里遇到的人,就是顾灵风。

    这应该是个非常强大的魔修,然而碍于回龙塔本身禁制对顾灵风的影响,以至于顾灵风遇到她时境界被压制在结丹期,反而让南棠得了便宜。

    若她没有料错,这应该就是她莫名其妙遇到一个他人口中非常可怕,而实际上却不值一提的破魔劫原因。

    细想想,顾灵风有点惨,遇上了境界具有强大欺骗性的南棠,被碾压着打了一场。

    顾灵风看上去很年轻,黑发自颅顶正中双分垂落,又长又直,以至于他每每要用手向后梳开他的刘海,才能露出他的脸庞与凶狠的目光。

    但由于南棠与他斗过一场,又知道回龙塔对他的限制,他的凶狠在她眼里就像毫无杀伤力的恶兽,比她养的那两只赤宁兽还不如。

    “知道本座的威名还不乖乖跪下?”顾灵风浮身半空,朝着南棠冷道。

    就因为知道是你,才不害怕的——这句话南棠放在心里没说。

    “顾魔尊,你为何要我向这道封魔符内注入灵力?”南棠走到那枚圆球前问道。

    如果有呼吸,顾灵风定要深深吸口气才能平息自己的怒气——这个小修士没将他放在眼里。

    “注入灵力,你才能获得你的奖赏。”顾灵风飞到她面前,俯头假笑道,“你通过破魔之劫,按约定本座是要赐你奖赏的,这里面装的就是你的奖赏,可以助你在修罗试之上踏平众修的神力,难道你不想要?”

    南棠盯着圆球不动。

    她不知道通过修罗试的其他人得到的奖赏是什么,但肯定不是眼前这个,顾灵风为何要骗她?

    “那是炼魂珠,与萤雪当初禁锢我这半魂所用的法宝有异曲同工之用。珠内装的应该是他的元神,他既然在你面前现出此物,此举必定与他有关。南棠,你与他斗法之时,用了春种之力?”夜烛的声音响起。

    南棠面露思忖。当时顾灵风的元神藏入沙漠,她确曾施展春种之力,让神识探入沙漠中寻找他的踪迹,可外人怎会看出句芒春种?

    不过…………

    她确实感受到十方古阵的气息,顾灵风又是近万年前的人物,回龙塔建在十方古阵上,也许二者真有关联?

    “不说话?你和你那情夫在商量什么?”顾灵风见她不语,又一甩长发道。

    情夫?

    南棠没反应过来他在说谁。

    “就是藏在你神识里面那个人。”顾灵风都看见了,“那是你男人?你们雌雄同体?”

    南棠与夜烛二人均是一愣。

    片刻后,南棠笑了,坦然回道:“是呀,我男人。”

    左臂上的黑纹忽然间自她掌中游出,在她身侧大炽后渐渐化成一道虚影,站在她身后,南棠朝后随意瞥了一眼,也就随他去了。

    “顾魔尊,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既然你看出来我身上有什么,也不必拿什么破魔劫奖赏诓我。你想做什么,直说吧。””南棠微翘下巴试探道。

    顾灵风倏地退到炼魂珠后,冷冷盯着他二人,道:“这话应该我来问你,你想要什么?通天法术?仙宝?灵丹仙药?亦或是无上权力?通本座通通都可以满足你,只要你往这道封魔符内注入春种灵力……”

    “那样,你就能离开这座回龙塔?”南棠接下话茬。

    如果她没猜错,能将顾灵风这样强大的元神镇在这里近万年时光的东西,不是回龙塔,而是回龙塔之下的十方古阵。当年必是有人借用十方古阵的力量封印了顾灵风的元神,而顾灵风要想离开这里,只要找到能够开启十方古阵的人就有可能。

    而南棠就是那个身怀春种可以开启十方古阵的人。

    顾灵风沉默片刻,不答反问:“那么,你想要那些东西吗?”

    “想要。”南棠老老实实点头,这世上哪个修士不想拥有这些东西?

    顾灵风脸上现出一丝笑来,刚想说话,却听她又道:“但就算你把天下致宝全都堆在我面前,我也不会帮你。”

    “为何?!”顾灵风的笑顿沉。

    南棠摇头:“我不会救魔修。”

    说她有偏见也好,说她冷血也罢,她对魔修的印象,还停留在三十多年前浮凌山的那场劫难中。而眼前这个顾灵风,据说当年也是引发仙魔大战的元凶。她决不愿意为一己私欲再放出一个魔物为祸天下,这是她身为一个修士最基本的初心。

    顾灵风的神情数变,冲到南棠面前:“魔修怎么了?想当初,若非魔修……”

    可话没说完,他在南棠的目光下又闭上嘴,转而问道:“你要如何才肯出手?”

    他在回龙塔内被镇了近万年,想离开想得快要疯了。

    “怎样都不能。”南棠摇头转身。

    顾灵风追上来,可她身后的夜烛黑雾散开,弥漫在她四周,将她整个笼罩其中,护她离去,对顾灵风之言充耳未闻,直至她走到出口处。

    “如果是关于句芒春种和十方古阵的秘密呢?你也不想知道?”顾灵风不知几时冷静下来,回到炼魂珠前,声音遥遥传出。

    南棠的脚步停下,但片刻后,她依旧头也没回的离开。

    ————

    地底传来愤怒的吼叫,带着一丝绝望,不论多么强大的修士,被镇压了近万年,都是件痛苦的事。

    南棠沿着蜿蜒的石阶一步一步向上走着,没有回头。

    “南棠,你刚刚回答顾灵风那句话,再说一遍。”夜烛的声音在她神识虚空内响起。

    “我回答了他许多话,你问哪一句?”南棠问道。

    “别明知顾问。”夜烛才不信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真不记得了。”南棠微笑。

    “虞南棠!”夜烛有些生气地重重咬她名字,可末了语气却又软下来,“再说一遍,就一遍。”

    他发誓,她一定知道他在说什么。

    也不知是顾灵风冷静了,还是绝望了,塔底传来的怒吼渐渐变小。

    南棠嗤嗤笑出声,她就爱听夜烛这无可奈何的声音。

    男人偶尔的那一点撒娇,很是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