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真解释完便留意着苏广白的态度,但让他失望的是,苏广白面色无波,一点被说中心事的惊讶都没有。

    可实际上,苏广白怎么可能不惊讶,他现在又不能肯定王子真是好是坏,所以便将自己两辈子的演技都使了出来。

    王大哥,我跟你说实话吧。那伤是我认识的一个散修治的。苏广白早就想好了,当他被发现和杏林神医有关的时候该如何应对。

    他将背过的说法说了出来:那是我的救命恩人,他曾经给我吃过一个叫双生草的东西,说这样能解我身体里的毒,否则我活不过十三岁。

    这倒是实话,原主确实没活过十三岁,但他却过来续了命。

    你看到的我身上的绿色灵气,是不是就是因为我吃了那个草啊?苏广白反问道。

    王子真怎么也没想到是这样,但好像又说的通,那可是号称能解百毒的双生草,只是没想到那百年难见的东西竟被苏广白吃了。

    你说的那个散修姓甚名谁?王子真急忙问道,他可就在烟州城中?他为何会答应替你医治卫存?你们关系很好吗?

    一连好几问,直指要害。

    苏广白早有说法,便道:他就是一介无名无姓的散修,也不想让人知道他的存在,王大哥你不要和别人说好不好啊?

    苏广白语气诚恳,倒是王子真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啊,是我失态了。只是我崇拜杏林神医已久,今早见卫存伤处被处理的那般干净,还以为你就是神医。

    怎么会呢。苏广白笑道:神医怎么会和我这样大门不出的扯上关系,也就是那散修无意间闯进了我家才和我有了交集。

    而且我不知道他在哪,昨日只是凑巧他也在烟州城,知道我过来之后才探我一眼,顺便替卫存治了伤。今日早不知又去了哪。

    这样啊。王子真大失所望,但还是忍不住对苏广白道:那我可否请你帮我个忙?下次他再来的话,你能帮我引荐一下吗?有那般医术手法的前辈,我很想拜见一下。

    作为条件,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王子真认真承诺:只要不是伤天害理之事,我都可以办到!

    苏广白沉默了下,才背对着他点了点头:好吧。你昨日帮了我的忙,所以就不用再许我一个人情。我会和他说的,只是他很孤僻,我不确定他会不会见你......

    没关系!王子真开心道:只是求个机会,即便有一点希望也好!

    苏广白见他如此热衷医术,对他的好感便蹭蹭上涨,一时间竟想就医术和他讨论讨论,但最终还是按捺下了。

    两人又说起了芙西和漓州的习俗,聊了一路竟有些相见恨晚的意思。

    他们的熟悉就表现在,王子真对苏广白的称呼,已经从直呼大名变成了小白,而苏广白也开始唤他子真哥。

    小憨懒洋洋地窝在苏广白怀里,享受着被他顺毛的舒适,时不时睁眼瞄一下他,却难得地没冲王子真呲牙,倒是也有些稀奇。

    作者有话要说:  苏苏拍拍胸脯:呼~还好早有准备,不然要露馅的!

    小憨拍爪:我们苏苏演技真的太棒啦!

    存存海豹鼓掌:棒!

    隔壁小王痛苦面具:脑残粉没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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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章

    行了大概一刻钟左右,苏广白等人才在一处宽阔的断崖上停驻,各家的女眷居然也已经先到了。

    这山高耸入云,坐在其中似乎置于天宫一般,而他们所在的这一处宽广的断崖,竟是如一刀劈开的一般平整。

    一南一北两排长座对着,皆是巨石铸成,与这山崖浑然天成,古拙意味浓厚。

    主座位于东边,较寻常地势高一些,上立着四处席位,当是四位家主的位置。

    而山崖西侧,则是一个高出寻常地势一人高的巨大的空阔平台,岩壁光秃寸草不生,仔细看甚至能瞧见上头杂乱深刻的剑痕,这便是仙门大比的场所。

    丰富的宴席已然摆开,坐在东边主位的四位家主率先落座,其余人才依次坐下了。

    众位仙士安好。卫秦作为长子,理当为这千芳宴开场。

    他冠冕堂皇地说了不少,只最后才道出了众人此行最期待的环节:千芳宴赏千芳,仙门大比胜奇观。烟南卫氏千芳盛宴,开宴!

    在场大多都是年轻修士,一个个都爱极了热闹,闻言各个欢腾起来,空阔的山间都回荡着欢呼,惊飞了不少林鸟。

    苏广白头一回见此壮景,又被这气氛影响,心中也对接下来的赏千芳和仙门大比期待不已。

    卫乐不知和谁说好,竟换了位置坐到了苏广白身侧。

    苏广白左侧坐着他,右侧空无一人,但看摆着的菜肴和碗筷,好似他右侧也会有人过来一样。

    只是他想不通,之前接风宴的时候,他也是坐在最下首,身侧也没人,不知道有谁会连他这个毫无修为的人还不如。

    不待他多想,空中便传来一声急躁的男声,大呼:诸位等一下!我们来晚了!

    虽然只听过几回,但苏广白还是听出来了,这是卫怀江的声音,至此他才发现,在上首坐席上,确实空着一处。

    远远的,苏广白就看到一抹莹白色的剑光自西边冲过来,只看速度就知道苏木青和王子真的御剑之术都不如他。

    抱歉抱歉。卫怀江带着笑意的嗓音越来越近,等到他落在了山崖上,众人才发现他身后还跟了个人。

    卫怀江冲着众人行礼:抱歉了诸位,我接了我那外甥一趟,这才来晚了,应该赶上了吧?

    说着,他把身后跟着的人往前推了推,笑道:存儿,还不和大家打个招呼?

    是卫存!

    卫存今日是梳洗打扮过的,一身黑色锦袍白玉腰封,墨发高束,眉眼深邃俊美无俦。

    众人一片哗然,似乎是谁都没想到他会出现。不少修为低的小辈下意识就要起身冲他行礼,可却被身边的人及时压下了。

    现在的卫存可不是之前那个怪物,一个人尽可欺的傻子罢了,他们可不用再向他问安了。

    苏广白怔怔地看着不远处的卫存,他知道他身边的位置是谁的了。

    卫存面色冷淡,他虽已经是个没有修为灵力,智力也已经低下的痴儿,但因为他前二十五年给大家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以至于众人的议论声也渐渐停了。

    他看着冷淡,可苏广白却还是察觉到了他眼底的不安和无措,这让苏广白不住地蹙起了眉。

    卫存不说话,卫怀江也脸色不变,而是慈和地拍了拍他的肩:没事,不想说话就不说。

    卫存垂下头,那些如有实质的目光让他很是惶恐。忽然,他听到人群中不显眼的角落里传来了一声低低的咳嗽,那声音又轻又短促,但他还是捕捉到了。

    苏广白掩唇,视线落在面前的菜肴上,状似无意。

    只是方才还惶惑不安的卫存眼睛倏地一亮,也不管一旁的卫怀江,他就径直朝苏广白所在的方向小跑过去。

    苏广白听到声音才抬眼朝人看去,卫存还是那副表情,但眼底的喜悦却很明显。

    不知怎的,苏广白感觉自己好像看到了小憨刚被他捡回去时的模样,他心里软成了一片,唇边也溢出笑意。

    卫存跑到他身边蹲下,小心地攥着他宽大的袖子,明明比苏广白大了一圈,他却还是缩着头躲在了苏广白身后。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苏广白,有探究有好奇还有许多意味不明,苏广白都硬着头皮受了。

    但他怀里一直趴的安稳的小憨却站起身,弓着背,朝着那些人恶狠狠地呲着牙,喉咙间发出了低沉的呼噜声。

    那声音不似小二哈,反而像是什么野兽。

    众人不知为何就觉得有些心悸,一些修为低的都下意识收回了目光,而一些修为高的则是又惊又奇。

    卫怀江离得近,见着小憨这模样后甚至微微蹙了下眉,不着痕迹地朝主位上的卫长流看去,却发现对方也正看向他。

    电光火石见,兄弟俩竟都明白了对方的心思。

    卫怀江笑着朝苏广白走过来,边走边问道:贤侄这灵宠倒是特别,我瞧着它似乎是......狼?

    他话里藏了试探,苏广白没听出来,但却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把小憨抱进怀里,行云流水般将它放回了腰包,随后恭敬回道:卫伯伯,这是我养的灵犬。

    灵犬?卫怀江已经站到了不远处,他笑呵呵问道:不知贤侄这灵宠是何品种?何时所养?如何所得?

    苏广白抬眼看他,微微蹙了眉,似是感到了冒犯。

    卫怀江紧接着补充道:贤侄莫怪我唐突,只是我烟南盛养灵宠,我方才见它小小一只却有野兽般的气势,便有些好奇,贤侄若是不想答便不答。

    按照常理,这时候作为小辈的,肯定会把不要紧地都捡了说了。

    但苏广白却乖乖点头,脆生生道:广白谢卫伯伯体恤。

    之后,翘首以待的众人等了一息、两息......却一直没等到苏广白的下一句!

    苏广白抬眼看着卫怀江,眼里带上疑惑,纳闷道:卫伯伯还有事吗?

    卫怀江眼角微抽,反应过来他是真不说之后,才不尴不尬地笑道:没事了没事了。

    说罢,他日常的气度也端起来了,又带着满脸的笑意走去了上首。

    卫长流笑着打了个圆场,紧接着便是千芳宴正式开始。

    千芳宴顾名思义,便是赏万紫千红、众芳同开的盛宴。

    苏广白正疑惑这光秃崖壁如何赏花,便见崖壁周围萦绕着的云雾开始流动,是阵法启动了!

    来到这里三年之久,苏广白只知道储物袋里是装了精巧的阵法的,但现在却是头一回见到阵法启动的样子。

    他好奇地仰头,不想错过一丝一毫的细节。

    待那些缭绕的云雾散去,一副壮丽的百花盛开的奇景终于展现。

    苏广白震惊失语,他仰着头,目之所及处竟都是争相开放的花枝,它们像是从天上长下来的,为这崖间遮了一层又一层翻滚的花浪。

    细碎的阳光从缝隙间投下,山间的风带来了各类花枝的芬芳,令人心醉。

    景致绝美,可这千芳宴多年来都是那些花样,所以其他修士都不太在意,比起那个,他们对苏广白和卫存,以及小憨更感兴趣。

    但让他们无奈的是,苏广白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加上心智如孩童般的卫存,这两人竟都在认认真真看这阵法开启。

    而小憨被苏广白塞进包里之后,也没再探出头来,这让众人更是抓心挠肺地难受。

    土包子。不知道谁忽然不轻不重地说了句,众人都发出低低的笑声,同时窃窃私语声也骤然多了起来。

    你瞧那头,一个傻子,一个奇丑无比的土包子,这两人倒是和谐的很。

    先前听说那位傻了我还以为是夸大其词,如今见了才知道传言并未将他的现状描述出万分之一。

    这你就惊讶了?你是不知道,听卫府的下人说,那位平时连饭都吃不上,下人们都上赶着欺辱他,就连灵宠都能将他咬伤。

    我还听说他因为吃不到东西,就去灵兽园里和灵兽抢吃食。啧啧啧,谁能想到往日的天才竟落到这个地步。

    卫家也是,好歹那位也为他们争了不少利,往年发现各大遗迹的时候,因为那位总是能以一己之力清了残存魔气,使得卫家分得的收获总是最多的。

    可不是么。可你瞧现在,他宁可躲在苏家一个废物的身后,都不愿和卫家那些人亲近。

    但这也不能去全怪卫家,谁让那位先前总一副高高在上,谁都看不下眼的模样,多少人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这些声音没逃过苏广白的耳朵,他本来有些雀跃的心情也随之落下,取而代之的是憋闷和心疼。

    他收回视线,转头看向身后躲着的卫存。

    卫存双手攥着他的衣袖,正仰着头看着那花海,双眼清亮澄澈,满是好奇。

    鬼使神差地,苏广白伸手在他头上轻轻揉了下,和揉小憨的手法别无二致。

    卫存眨了眨眼,收回视线转而看向苏广白。

    苏广白笑问:饿不饿?饿的话吃点东西。

    卫存点点头,视线落在苏广白面前丰富的菜肴上,苏广白笑着牵起他的手,让他坐在了自己身侧的位置上。

    可卫存似乎觉得这距离有点远,便拽着那柔软的蒲团,凑近了苏广白,和他肩蹭着肩了方才作罢。

    苏广白失笑,给他舀了碗汤:慢点喝。

    许是昨晚吃好了,卫存这次吃的倒是斯文,一点不像先前那般狼吞虎咽。

    他尝了一口汤,之后转头看向苏广白,将自己手里的碗朝他递了递。

    在苏广白惊讶的视线里,卫存用极轻的声音说道:哥哥,好喝。

    这还是苏广白第一次听卫存说话,他发现卫存的声音是清朗的,用这般轻微的语气说话的时候,给人的感觉很温柔。

    这和传言中那个冷傲的天才一点都沾不上边,他温柔小心的样子,让苏广白心都化了。

    好。苏广白就着他的碗,也喝了口汤,之后对卫存笑道:确实好喝,这里还有很多,你不用给我留。

    卫存点点头。他的双眼像是存着光,清清亮地映着苏广白的身影,他抿了下唇,垂头抱着碗慢慢喝着。

    那模样看着略有些腼腆,还有些像是得到夸赞的孩子表现出来的雀跃。

    苏广白笑弯了眼,包里的小憨也拱出了头,看向一桌菜肴。

    呀,我们小憨是不是也饿啦?苏广白把它抱进怀里,柔声询问:想吃什么?

    小憨两只前爪扒在他手臂上,伸着脖子看那些菜,最后将目光投向了一盘精致的小菜上,苏广白立刻会意,将那菜盛进小碟子,举到小憨眼前。

    两人一狼自顾自吃着,丝毫不在意那些有意无意投来的视线。

    哈哈哈哈哈!

    忽然,高台上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将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苏广白也不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