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流动。

    就那样千年万年的死寂下去。

    顾小鱼呆在那样沉寂的黑暗中许久许久。

    久到以为她亦是融身在了黑暗中，是一片黑色的沉寂的浮萍，永远也看不到彼岸。

    直至，一只纤细、白皙的手出现。

    那只手挥了挥手，将黑暗挥去。

    光芒乍先线。

    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声音略有些低沉，又有些清朗，带着些疲惫，亦是带着些欣慰：

    “如果你没来，那么万物毁灭，再无生机。这便是应该发生的世界。”

    顾小鱼还未从震撼中回神。

    半晌，这才喃喃道：“太可怕了……可是，我来了，便会有转机吗？”

    女人低低喟叹一声，“当然，幸好你来了。”

    “我的……女儿。”

    顾小鱼霍然抬眼，想去看到女人的真容。

    一片白色的光，她看不清女人的面容。

    “你……”

    顾小鱼的声音微卡，半晌才说：“……妈？”

    女人的声音里带着些歉意，“严格来说，我并非宋福泽。”

    “对不起啊，小鱼。”

    ……

    女人的真容始终看不清楚，笼罩在一层薄薄的白光中，那光芒刺眼，不能直视。

    顾小鱼却一直一直地盯着女人看，她的眼睛承受不了这样的光，流淌下清澈的泪水。

    泪水蜿蜒，眼睛却丝毫不眨，恍若要到时光的尽头。

    这么下去，她会瞎的。

    一只宽大的手从她身后而来，带着凉意的手掌捂住了她的眼睛，声音里带着些不忍：

    “别看了。”

    是嘲风的声音。

    是嘲风的手。

    嘲风只感觉手掌下的女孩子身体微微颤抖，掌心里是女孩长长的睫毛，在他的掌心里扇动。

    软软的，湿乎乎的小刷子蜷缩在他的掌心，就像是蜷缩在他的心里。

    他忽而觉着心尖一软。

    饶是挡住了光源，顾小鱼的眼睛生理性流泪，她的嗓音有些哽：“妈，你没死。”

    太久了。

    太多年了。

    久到她以为自己成了孤儿。

    她平复心情，终于稳稳地将嘲风的手掌拿下来，这次，她没有再直视女人的面容。

    她避开了光，低声道：“我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是什么，你都是我妈。”

    “妈，我爸呢？”

    “还有……大鱼呢？”

    ……

    那一年，顾小鱼还是个孩子。

    人界烟火，时光漫长，小鱼在幼儿园里快乐无比，她不仅是幼儿园最懂事的孩子，她还知道很多大秘密：

    爸爸其实是只骄傲的孔雀，每次妈妈出差回来，他喝了酒，就会变成孔雀开屏，第二天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妈妈其实是只动物饲养员，她只喂养一只动物，那就是那只自恋的孔雀；

    大鱼有着长长的尾巴，鳞片闪闪，是只漂亮的小龙！

    全家只有她是人。

    小鱼从小就担负着重大的使命，那就是保护好家里人的秘密，不让全家被抓走研究！

    可是有一天放学，妈妈和爸爸脸色严肃的将她和大鱼关在了房间里，接待了另外一群穿着古怪的人。

    从那天起，一切就变了。

    “幼儿园毕业典礼，全校只有我的爸爸妈妈没有来，我等了很久很久……”

    顾小鱼苦笑：“后来我才知道，你们再也不会回来了。”

    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呢，如此匆忙，如此突然，连告别的时间和机会都没有给她。

    她抱着娃娃睡不着，那天夜里，来了几个神色匆匆的妖，她知道，那是妈妈以前的“学生”。

    他们带着她飞上了天，没多久，居住地便地震了。

    她所在的小院子塌陷，如果她还在里面，自然是死了。

    那个绷着脸的男孩道：“以后，都不许回来了。”

    ……

    妖界就那么突然地发生了变动，宋福泽与顾修泽两个人不知所踪。

    再然后，便是妖王翡玉的出现。

    接下来，便是黑妖区的变动。

    顾小鱼一直在被追杀，护着她的人变了一波又一波，却始终没有办法摆脱追踪。直至毫无办法，年纪尚幼的她身体被冰封在一处方外之地，这才没有被妖界的人寻到行踪。

    时间太久了，顾小鱼的魂魄停留在虚空中，她看完了宋福泽留下来的书籍，她想要去找到她的妈妈。

    这些年里，她从未睡过一个好觉，她整夜整夜的失眠，她想要有一个完整的，温馨的家。

    直至近百年过去，她才从冰封中醒来，她的身体才渐渐长大。妖界已然易主，这些年，她伪装成一个平常的人，仿佛忘记了当年发生的事情。

    可是当年让她忘记一切的法术，对她无效。

    她偷偷地混进了招生的队伍里，成为了妖界的一名教师。

    又故意考了最低的分数，确保自己能够分在黑妖区。

    这些年的挖掘消息，她知道宋福泽最后频繁去过黑妖区。

    妖界风平浪静，她必须去黑妖区看一看。

    果不其然，她的努力没有白费。

    从无到有，一片死寂的黑妖区被她点亮了希望。

    本该是毁灭的世界有了新生。

    一点绿色从她来时而来，那些小小的种子追随者她发芽长大，成为更多的绿色，散布整个黑妖区。

    她就像是她的妈妈一样，做了传递希望的事情。

    她还是很想她。

    渐渐的，整个黑妖区变了。

    渐渐地，她与嘲风一同发现了黑妖区下的秘密。

    再然后，她看到了已经不像是妈妈的妈妈。

    ……

    顾小鱼与宋福泽两个人面对着面，隔着岁月漫长，却没有任何的隔阂，她仿佛能够感觉到母亲的温度，尽管她已经多年没有体会到。

    宋福泽：“那时我以为即将迎来漫长的和平，却没有想到，隐患刚刚开始冒出倪端。”

    女人的声音非常的平静，没有任何的起伏，仿佛不存在于这天定之间，恍若鸿蒙伊始的渺渺之音。

    “守护的和平是真的吗？”

    “那是噩梦的开始。”

    --------------------

    作者有话要说：

    我把前文自己打印出来，在汇总修文了。

    立个小目标：6月完结这本。

    第43章 神性在心

    她的声音非常的平静。

    平静到没有任何的起伏，仿佛不存在于这天定之间。

    两个人面对着面，顾小鱼却没有感觉到宋福泽的存在，这让她的心底产生了一丝慌乱。

    触不到底。

    很快，这丝慌乱被消弭了——宋福泽神情淡漠，若有所觉地看向顾小鱼。

    那是熟悉的一瞥。

    那一瞥，没有任何的隔阂，隔着岁月漫长，她仿佛依旧能够感觉到母亲的温度，尽管她已经多年没有体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