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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鸿渐于陆

    年纪了,”董胧雨道。

    “比我大一岁,”祁越想了想道。

    董胧雨点了点头,又看着顾寒与祁越笑了。祁越忍不住:“怎么了?”

    “我是在想啊,与你们一般年纪的姑娘都成家了,你却没操心过似的,”董胧雨转身落座。祁越乍然听到这话,只觉得当着顾寒的面说这些,有些羞恼。他不自禁地偷瞄了一眼,顾寒低头在啜饮茶水,看不清神情。

    董胧雨时不时逗着孩子笑,把两人的反应都看在了眼里,她心里微沉,脸上却没表现出什么。

    回去的路上祁越有些憋不住,想找话来说。他想跟顾寒说他娘好开玩笑,但又觉得太过莫名其妙,毕竟董胧雨也没开顾寒的玩笑,难不成他要向顾寒保证自己不会看上哪个姑娘吗?实在是太没有道理了,可要命的是,他就是这么想的。

    眼见到了万山峰的大门,祁越力图和解:“……师兄,你别介意我娘开玩笑……”他本来是想笑两声的,但看到顾寒的神情,突然觉得自己不该开口。

    “上次你那么危险……两位前辈知道的话,会有多难过,”顾寒道。

    “那是意外,我自己不小心大意,”祁越有不好的预感,又道,“你不要多想,以后我下山跟着你就好了。”

    “那几次我都在,”顾寒反道,“可是又怎么样呢?我不想也不会再让那种事发生第二次。”

    云缕稀薄,祁越跳下来,把越昼剑握在手里,他眉宇沉静,说出的话却不是那么一回事:“所以,师兄给我喝压制修为的药,是为了让我自认没用乖乖留在山上?”

    两人一边吵,也没影响走路,祁越说完这句,顾寒久久地不出声。祁越停住,以下犯上地把顾寒按在了初霁院的门框上。

    “如果你说不是,我就信,”祁越真发脾气时,竟是跟顾寒如出一辙的冷静。他们挨得极近,外表看来,他们下一句互相问个好甚至拥抱下都有可能。

    顾寒后背被门框硌得发疼,他面沉如水,让祁越怒气更甚的是,他默认的同时没流露出一丝愧疚或者解释。

    “师兄煞费苦心,就为了让我在山上当个摆设,”祁越低笑了一声,他看着顾寒如坚冰般不曾松动的表情,多了些咬牙切齿,“我有那么金贵吗?你明明知道,我不想看着你一个人把所有的事都扛了,却还要这样把我推开……”祁越没注意自己吐露得太多,他吸口气冷静了下,又道,“门派里的事,我们都是一样的,没有谁该比谁承担更多。”

    “不,”顾寒冰雕似的面孔终于有了活气,他一字一顿,“我们不一样。”顾寒离开门边,“你不能出什么事。但是我没有关系,死了还是活着,都没有关系。”

    祁越拳头攥得骨节嘎啦作响。

    他一拳砸在了门框上,又稍稍退开,下巴紧绷着:“在你心里,谁都是没有关系的人,对吗?就算怎么样想靠近你都没有用。我现在信了,你的心是冷的。早知如此,我不该从黄泉路上爬回来,应该留下来,那样你是不是还能因为我死了愧疚一辈子?”

    “阿越!”顾寒拉开祁越,“你现在像什么样子?若有一日万山峰交付到你手上,你……”

    “我不要!”祁越一下子甩开顾寒的手,“师兄一个人想担就担着,跟我有什么关系?药我喝,都如你所愿。或者师兄还可以直接废了我的修为,比药省事得多!”

    顾寒浑身都在冒寒气,祁越甚至觉得他要挨一巴掌。

    “等一些时候,很短……”顾寒最终道。

    祁越转身而去,把自己的屋门摔得震天响。

    顾寒在原地立了很久,迈进门槛,把院门关上。他又反应过来不该关门,把门打开时,脸上那层冰雪骤然分离崩析,眼瞳中蔓延开伤色。他缓缓地挽上去右手臂的衣袖,白皙到可见青筋的小臂上,延伸了一段细细的红线,刚到手肘下端。

    那条赤色的印记在手心出现时,“是入魔之时,再也无可挽回,”孟诗禅在他心口封下九道封禁,也只能延续百日。

    真的很短,大概只有不到一个半月的时间了。

    三枚颜色不同的石头摆在地上,看起来平淡无奇,却牵系着万山峰最后一点风雨飘摇的命脉。顾寒手里捏着几根占卜用的课签,攥紧松开,又轻轻扔在了地上。他从没卜过卦,即便少年时看着宁惜骨占卜,已经把步骤烂熟于心。宁惜骨曾问他为什么不愿占卜,“求一些心安,也顺便匍匐下天意,叫它手下留情。”宁惜骨每每说至此便带着嘲弄的大笑,顾寒便愈发不热衷。

    “若是占卜便能改变事情,那怎么还会有生离死别?”顾寒说。宁惜骨叹息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等你遇上无能为力之事,大概就会明白占卜究竟有何用了。”

    是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将来会怎么样,想求一点安慰。到自己头上,原来才真的能明白这不过就是占卜的用处。

    “卦象是什么?”唐昭迈进大殿。他本来以为,左右顾寒跟祁越都是要吵的,先吵先安生。但没想到这次持续的时间似乎有些久,已过了半个月,还不见和解的迹象。都什么时候了,还以为闹脾气过家家呢,唐昭想。

    “没卜,”顾寒起身。

    “师兄,”唐昭喊住顾寒,“三师叔下山去了,说是四五日便回来。”

    “嗯,”顾寒顿一顿。

    唐昭走到他身边:“阿越许久不见出门了,也不知会不会闷出病来。你们因为什么事,不能摊开来说清楚。”

    “不想出门就不用出门了,吩咐守门的道童一声。”顾寒道。

    唐昭哭笑不得:“你还真与他计较上了……阿越本来是孩子脾气,又很固执,你言语软两句,他也就顺过毛来了。”

    “跟我说自己死了的好,也是孩子脾气么?”顾寒道。

    唐昭敏锐地察觉到什么,祁越并不是会动不动就要死要活的人。唐昭打小就觉得他这师弟天赋异禀,撇开修为不说,忍着被钉子穿透关节也要装没事人,这一点也不是寻死觅活的人能做到的。由此可见,能惹得祁越说出这样的话来,大师兄果然也不是一般人。

    “是么,倒没瞧出来,”唐昭干笑了两声,“喝药喝得很老实,一滴都没剩,次次喝得干干净净。那药确然有几分苦味,你记得么,他一开始还嫌苦……”

    哪知顾寒并不欣慰,反而道:“让他喝,最好不剩,若是剩了门规处置。”

    唐昭捡起来地上的几根签,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爱之深责之切,是这道理?”顾寒一时没动静,唐昭来回翻看了几下课签,感觉自己是歪打正着了。“若说是关爱,我也没见过关爱至此的。”

    顾寒没躲闪,也没出口反驳。他自己也有些吃惊,没对唐昭说的话有抗拒,也不害怕唐昭会说的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