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清竹嘟囔道：“我又不怕他，有啥过不好的？”在他看来，有自己提溜着梁汉，他敢不老实听话。

    王氏叹口气：“你把成亲这事想的太简单了。你不就是觉得你哥多，人家不敢随意欺负你吗。”

    是的，在这样农耕时代，儿子多就是底气。姑娘嫁人，如果娘家兄弟多，婆家都不敢随便欺负。可那是一般情况下。

    “那你有没有想过。梁汉他可是个混子，能跟一般人一样吗。他现在稀罕你对你千好万好，那以后他厌了你咋办？如果他就擎等着吃喝，死活不干活让你养活他咋办？就算你几个哥哥能去教训他，可他转回头拿你撒气咋办？就算你哥能再把他打一顿，我们却又怕他回去欺负你，因着你我们也投鼠忌器啊。”

    “他敢！”

    王氏瞪他：“他要是敢怎么办？你哥打他一顿，他回去打你一顿。我们怎么办？我跟你爹能安心吗？你几个哥哥能过好吗？就算咱们拼着把你要回来，可你一辈子就毁了。娘不能冒这个险。”

    张清竹抿嘴，他觉得梁汉不敢那么对他。可他也不敢十分保证梁汉不会又变回以前的死样子。

    “小竹，知道为啥除非迫不得已，一般人家不会把儿子嫁出去吗？”王氏看着小儿子眼神悲伤的说道，“那毕竟是嫁出去啊。成了别人家的人了。女人出嫁碰到不好的人家还有熬头，熬到分家熬死了公婆熬到了年龄，总有松口气的时候。毕竟孩子是亲生的，怎么也得孝顺自己，不必担心晚年凄凉。可男媳妇如果遇到不好的人家可连最后那点希望都没了。孩子不是亲生的，如果想要晚年宗族里多照顾一点就得更多的付出。那日子得苦成啥样啊。”

    王氏拉住小儿子的手循循善诱道：“天生喜欢男媳妇的毕竟是少的，太多人家娶男媳妇只是无奈。娘听过太多男媳妇嫁出去被婆家当牛做马使唤的，那哪是媳妇，那是买个奴仆啊。娘不能让你落得那个下场。咱家就算迫不得已把你嫁出去，也要找个名声好的人家，加上你几个哥哥护着，总归不会太委屈你。这梁汉，他那名声，怎么能让我们放心。”

    “你哥他们是娘的孩子你也是。让你嫁人已经够委屈你了，娘绝对不能明知道是个火坑还让你往里面跳。”

    “娘——”张清竹声音哽咽，家人这么为他着想他怎么会不感动，“可我也想几个哥哥娶媳妇啊。我不甘心……”

    王氏摸着儿子的头，眼里噙着泪水：“娘知道，娘知道我家小竹是好的。你心疼你哥哥，你哥哥他们也心疼你。别担心，咱家总会好起来的。”

    张清竹泪眼婆娑的点头。

    屋外几个偷听的兄弟都红了眼眶，张清远握着双拳，心里恨恨地道：“不就是娶不到媳妇吗，有啥了不起的！大不了兄弟几个扶持着过日子！”

    冬天讲究早睡晚起，而且，被窝太温暖，让人太眷恋。要不是得起床解决尿意，梁汉都想继续窝下去，大不了早饭推迟一下。

    上完厕所本来还想钻被窝里睡个回笼觉的，外面传来拍门的声音。因为豆芽生意不必做了，梁汉好奇谁会来他家。

    应了一声后，梁汉匆忙的穿上衣服，打开门便看到了被冻得缩脖子的张清竹。今天有太阳，可却有风，所以显得特别的冷。

    梁汉心里好奇张清竹咋来了，赶忙招呼他进屋：“快进屋，屋里暖和。”

    张清竹抱着钱袋子，边往屋里走边说：“你咋才起啊？吃饭了没？”

    “还没。”他朝小石头住的屋子看了下，“小石头还没起床呢。晚点吃也没关系。”

    张清竹也没继续说什么，跟着进了屋子，觉得暖和多了。

    “进里屋床上坐吧，被窝里还暖和着呢。”

    张清竹也没客气，进了里屋脱了外衣就穿着棉衣钻进了被窝：“啊——真暖和。”

    然后坐起身来，“我来是把钱还你的。”被他娘说了一通，晚上又被几个哥哥进行了长时间的□□，张清竹也明白这钱是没法留下来的。所以他今天就来还钱了。

    梁汉惊讶：“怎么不要啊？”

    张清竹瞥他：“还不是怪你。我娘怕我掉进你这火坑里！”

    梁汉：“……”

    张清竹扯了扯被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然后开始数落梁汉：“还不是怪你名声太臭，我娘不敢信你。不让我拿这钱，我哥他们也不同意。没办法，我只能把钱还给你了。唉，好无奈。你以前要是别那么作就好了，就没那么多事了。”

    梁汉凑过去喊冤：“那以前是以前啊。我已经醒悟了，你看我现在不就挺好的嘛。再说了，浪子回头金不换，怎么不能信任我一回呢。”

    张清竹见他一脸愁苦的模样哈哈笑道：“我娘说，浪子回头之所以金不换，那是因为浪子回头太难。觉得不能信你，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梁汉差点没被噎死：“……丈母娘想得真深沉。”

    张清竹笑骂道：“谁是你丈母娘啊，想的倒美！你现在知道了吧，我娘对你印象可差了，才不敢把我嫁给你呢。连那么多钱都不乐意要你的。”

    梁汉深深叹气：“我这娶媳妇的路真是艰难险阻啊——”

    说是这么说，心里倒是敬佩张清竹的家人。就从这件事看来，这家人是真的对张清竹很好。张清竹家的情况他很清楚，二哥都三十一了还没娶到媳妇。这个年龄在现代不算什么，可在这里马上都算老光棍了。何况张家还有几个光棍呢。

    如果不是真的在意张清竹，要是稍微自私一些，以着张清竹想给几个哥哥娶媳妇的坚定态度，他们肯定就顺水推舟把钱留下来了。就算心里对张清竹觉得愧疚，也就安慰安慰自己，给自己找借口说这么做只是“无奈”，他们都很无奈。他可听过不少一句“都是迫不得已”然后把某个孩子给牺牲了的事。

    他为张清竹有这样在意他的家人而高兴，但同时他娶妻道路上的艰难眼见又增长了几分。娶妻之路遥遥无期，可真够让人忧心的。

    张清竹可不同情梁汉，见他愁眉苦脸的，笑哈哈的说道：“谁让你以前不学好，活该！”

    “天地良心，我现在可是个好人！”梁汉躺他旁边笑着问，“看我对你那么好的份上，给我支个招呗，我是真改好了，可怎么让你家人相信呢。”

    张清竹笑着躲开些：“我才不给你支招呢！我哪有那么傻？自己卖自己啊？”

    梁汉继续凑过去：“这也是为咱俩好啊。要是不让你家里人对我改观，那咱俩啥时候才能在一起啊。我可想早点把你娶回家呢。”

    张清竹脸红：“想啥美事呢。我是能随便娶的吗？没确定你是真改了前，我是不可能嫁给你的。”

    梁汉表情夸张的哭丧着脸：“瞧你这小样，你也不信我啊？”